亚凌随笔:我跟衣服的较量史
【张亚凌,教师,《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考阅读文或各种考试阅读文,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地方语文精英教材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散文集《回眸·凝望》一书获第二届杜鹏程散文优秀奖,《时光深处的柔软》入围“第三届叶圣陶教师文学奖”。】
回眸凝望
或许,每个人的成长都是多部史……
我跟衣服的较量史
文 ‖ 张亚凌
准备过年了,再多的新衣服堆在那里,还是想给孩子买最最新的。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儿时,简直就是一部与衣服的较量史。
母亲总是很忙,忙得都没时间抬头细细地瞅我一眼,我就老穿着衣袖短裤腿短的衣服,显得特小气,穿得也特小心:会不会在我蹲下去时裤档突然撕开了?会不会在我抬起胳膊时袖子扯了?走到人跟前,下意识的动作就是不断地拽袖子,不停地弯腰往下扯裤腿。其实拽呀扯呀也起不了啥作用,它们依旧固执地短着,只会越来越短。衣袖都短了,下摆自然长不了;裤腿似乎也不甘落后地使劲缩水,裤腰就不好意思地缩进去了。衣服们好像短起来,也都是赶着趟种种短。
实在看不过眼了,母亲就找块布,续一圈。短了,再续一圈。想想,一圈又一圈,续的布从颜色到花型都不一样,像戏装般,不同颜色不同质地,一圈一圈地续。这种独特的应对贫穷的穿衣方法,在那个年代,你还真说不上是混搭的难看,还是难看的混搭,抑或是华丽丽的凑合。
让我更恼火的是,我上面全是哥哥。倘若打起架自然没人欺负,有哥哥们罩着。关键是我一直很文静,我不找事,事儿也不找我。这样一来,剩下的都是哥哥们带来的伤害了。
那时流行一句话,“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再三年”。可怜的我,就只能穿哥哥们的旧衣服了,不是黄就是蓝,竟没一件花衣服,这种倒霉实在不是我所能改变的,谁让我上面都是哥哥?记忆里除了过年,几乎没穿过新衣服。
每每看着哥哥们身上的衣裳,我的目光像把刀子,恨不得在他们身上划来划去划得稀巴烂,那样我就不用穿他们的旧衣服了。可母亲买布,只看哪种耐磨哪种耐穿,才不管是否美观。轮到我,衣服还是好好的,真是气人。曾经的我邪恶到啥程度?将衣服袖子在砖地上磨来磨去,坐在斜坡上从沟沿儿就溜到了沟底,只是为了快快穿破哥哥们的衣服。
过年时,我才会有自己的花衣服。只是正月十五一过,母亲就让我换下新衣服,说出门走亲戚再穿。哼,她就是想着明年过年还能穿,省得再做新的。结果常常让她失望,我的个子窜得快,衣服第二年就小了,而过年,再贫穷的家,也不会让孩子穿续了布的旧衣服。母亲常常瞅着我心有不甘地训斥:长得那么高除了费布还能咋?我就故意摇头晃脑气她,“不咋,就是想穿新衣服”。
多年后,我要去外地上学了,终于可以做主给自己买几件新衣服了。转了几圈,结果买了件制服样的深蓝色,夹克款的军绿色,两件都是中性偏男。
看来跟衣服的较量,我最终还是失败者,——它已经模糊了我基本的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