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员新作】王芬 : 青青艾草，悠悠情丝

房子外面及腰高的艾草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闪烁着碧透的光，一株株艾草像刚出浴亭亭玉立的少女在清晨的阳光下，在五月的软风中伸展腰肢飒飒作响，仿佛在吟唱那首久远亲切的歌谣“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怪不得《诗经》中把年轻貌美的女子称作“少艾”把保养称作保艾。就连《史记》中太平无事也叫做艾安，可见远古的人们对艾草的厚爱。

“清明插柳，端午插艾”，儿时的端午节这天家家户户都要插艾，天不亮母亲就早早起来，把散发着泥土气息与潮湿味道带着露珠的艾草割回来，挂在大门两侧，青青的艾草像两把宝剑护卫在门旁，这时奶奶也起床了，她一边把洗干净的艾叶放进大锅，放上鸡蛋。添水煮蛋，红红的火苗映红我们期待的眼神，抓一把柴禾放进锅门脸，呛得眼泪都溜出来了，用手一抹，嗨，真俊，就像唱戏的小丑，望着我们笨笨的傻样儿奶奶呵呵笑的合不拢嘴给我们讲起了端午插艾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住在天上的神仙来到了人间，要看看地上的人们日子过得怎么样，这位神仙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行路的人，怀里揣着水、火、电三个神力无边的神瓶。他不慌不忙地跨过一座小山，涉过一条小河，走进河边的一个村子，来到一对年轻夫妇的家里。

神仙推开大门，看见这家的男人已经喝得烂醉了，正在床上打着呼噜，女的正坐在床上悠闲地喝着香茶，旁边狗食槽子里装着大块的熟肉，他家的小孩则坐在用最好的白面烙成的大面饼上玩耍。

神仙走上前去鞠了一躬，对那个女人说：“你的面容胜过天上的月亮，心肠像滋润万物的雨露，请送给饥饿的行人一点食物，好充一充饥腹，继续赶路。”

那女人爱搭不理地用鼻子“哼”了一声，接着发出一阵冷笑，说出一番尖刻的话来：“狗吃了我的食物会替我看门，鸡吃了我的食物会给我下蛋，你吃了我的粮食对我有什么用？离我远点吧，我不愿看见你肮脏的脸！”说完，那女人就朝她家的大狗恶狠狠地喊了一声，那条大狗就从食槽旁跳了起来，猛地向神仙扑去。

神仙气坏了，心想：这真是一个既吝啬又狠毒的女人，我非给她点颜色看看教训教训她！于是，神仙用手轻轻朝那条大狗一点，那条刚要扑来的狗就被定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然后，神仙又指了一下左边的墙壁训斥那个女人：“你这个不懂情理的女人，你看那边的墙壁上！”那女人看见自己家的狗被定在那里，心中十分纳闷，也十分惊恐，还没等醒过神来，接着女人又听见来人叫她看墙壁，便不情愿地回过头来，此时，她看见墙壁上显出四行白字来：五月初五，天火呼呼，大火过后，此村焦土。

那个女人吓得吐出了舌头，半天也没收回去，她心中暗想：这会是个什么人呢？他为什么来到我家？墙上的字是什么意思呢？她想回身去问一问，但等她转过身来再找那个衣衫褴褛、上门讨饭的行路人时，只见屋内空空，那个人早就不见了。

村里有人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过路人来到了她家，但却没有见他出来，便赶来问怎么回事，那女人无奈，就把在她家里发生的事告诉了村里人。

很快，这件事情在村里一家、十家、百家传开了，大家一听这事，都埋怨那个女人太不懂情理，就都跪下向天神祈祷。

由于那个女人犯下的错，全村的人都恐惧万分，刚到四月末五月初，全村人都收拾好东西准备逃命。

五月初五那天一大早，神仙又装扮成一个行路人来了，他的怀里揣着水、火、电三个神瓶，他又跨过一座小山，涉过一条小河，瓶子里的神火就要倒出来将这个村子烧掉了。

这时，神仙看到一个老太太和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正要过河去，只见老太太背着大孩子领着小孩子，过河时非常艰难。她为什么背着大的而领着小的呢？神仙心中十分纳闷，便迎着老太太喊道：“身背大孩领小孩，若想快些过河去，几时才能到对岸，应背小孩领大孩。”

老太太没有回答，只管弓着身、低着头，艰难地趟着水往前走，神仙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老太太仍像没听见一样，还是一步步涉水渡河，直到来到对岸，她才把大孩子放在地上，叹了一口气说到：“一人不善众遭难，孩子离娘多凄苦，天火今日烧俺庄，不能让他遭祸殃。带着孩子来逃命，亲生儿子不当紧，巧遇大孩失爹娘，背着过河理应当。”

神仙看看前面的老太太和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再摸摸自己怀里的火瓶，便有些为难了：这位老太太这么善良，怎么能烧她家的房子呢？神仙想来想去，犹豫再三，最后对老太太说：“带着孩子快回庄，红绸绑艾栓门上，艾蒿一束绸一方，你家可以免灾殃。”老太太一听眼睛马上亮了起来，知道是遇见了神仙。这时突然刮起了一阵风，把老太太和两个孩子送回了村里。

可是，老太太想的不仅是自己的家，而是整个村庄。她一回村，就去割艾蒿，找红绸，不一会儿就割了一大堆艾蒿，找来了三匹红绸，老太太把家家户户的门前都用艾蒿和红绸做了标记，连村头儿那个很坏的女人家也给挂上了。直到最后才挂自己家的。

午时三刻到了，老远就能看见一团火球飞到了村子上空，眨眼功夫，大火球变成了无数个小火球，向村子里落下来，可是村子里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艾蒿和红绸，天火不灵了，只见那些小火球又都汇成大火球，向天上飞去

村子里的房子一幢也没烧掉，人们都非常感激那位好心肠的老太太，那个得罪了神仙的女人也变好了，这个村从此太平了都过上平安幸福祥和的日子。从那时起，民间就流传了五月五挂艾蒿的习俗。

“奶奶那个年轻的女人真可恶，差点害了那么多人。”

“奶奶，那个年纪大的奶奶真好，救了全村人，还是做一个好人，行善积德积福的好。”

“奶奶如果你是那个老太太奶奶，你会领小的抱大的？”……我们叽叽喳喳像一群小麻雀。

艾叶煮的鸡蛋泛着绿泛着黄散发着艾叶独特的清香味，奶奶剥了一盘子鸡蛋，我拿起一个使劲吹，放进奶奶嘴里让奶奶先咬一口。奶奶说，你们吃吧，吃了身体棒棒哒，少生事端像小泼驴一样，说着奶奶就熬好了艾叶水，她要给我们这群小麻雀洗澡，她说“端午用艾水泡了藻，一年身体好”洗去一年的污秽，消炎止痒，不起痱子消灾免难，健康平安。说着奶奶又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

上古时候，有个小伙子叫艾久，和一个叫草儿的姑娘结了婚。

婚后不久，草儿就得了一种怪病，每当一高兴就昏厥而倒，半天也不会醒来。从此草儿每天忧心忡忡，艾久也心急如焚。

求遍当地的名医也不见一丝效果，小夫妻两个为此很是痛苦。

一天夜里，小夫妻两个刚睡下不久，观音菩萨出现在两个人的梦里。

菩萨说，草儿的病可以治好，只是需要一味特殊的药引，不知道小伙子愿不愿意去做？

艾久说，只要能治好草儿的病，我什么事都愿意去做。

菩萨说，这一味药引需要将你的灵魂经过五百次石磨，五百次木捶，五百次筛拣，最后才可以将锤炼出得最精纯的那一丝引入草儿的体内，她的怪病才能痊愈。

小伙子看着他的妻子沉思良久，对菩萨说，我愿意受那五百次石磨，五百次木捶，五百次筛拣，只求为她除去疾厄。

菩萨说，如果你哪怕受不了最后一次锤炼，你都将会魂飞湮灭。

草儿说，久哥！不要啊......我不愿意你为我去冒险，如果你去了，我也不活了......

艾久说，没事！菩萨您开始吧，为了妻子我不怕，我愿意受那五百次石磨，五百次木捶，五百次筛拣，只求为她除去疾厄。

五百次石磨，每一次小伙子都是痛苦万分......

五百次木捶，每一次小伙子都是竭力咬牙......

五百次筛拣，每一次小伙子都是几近崩溃......

经过一千五百次的锤炼，终于锤炼出了小伙子最精纯的那一丝灵魂，菩萨素手轻扬，净瓶内的甘露和着那一丝精纯的灵魂洒向后山，沁进泥土，融入了山前的一丛绿草。

菩萨说，明日午时，你去后山采来那一丛绿草，铺在你妻子的身下，七七四十九天后，她的怪病就会痊愈了。

小夫妻两个醒后，互相望了望，会心的笑了！

吃过早饭，小伙子就匆忙赶向后山，在午时前终于找到了梦中的那一丛绿草，小心翼翼的采下山来。铺在了妻子的身下。

七七四十九天后，易草的怪病真的痊愈了，从此小夫妻两个过着幸福的生活。

那一丛绿草被后人慢慢的叫成了“艾草”！这种治病方法逐渐发展为现在的“艾灸”！这是后来才知道的。

“爱情的力量战胜一切，与小小的艾草一样神奇，奶奶，艾草是上天赐予人间的大爱！”

“奶奶，艾草去病消灾招百福，奶奶，你以前说过的，艾草是“百草之王”。

“奶奶，你给我们缝艾叶香包吧，我要天天戴着。”

“奶奶，我想吃艾叶做的孺米团子。”

“奶奶，艾水洗澡好舒服清爽”……

至今还记得，儿时的我们像一群野马，整天疯

疯癫癫，脚下没根挨摔是家长便饭的事，常常磕破膝盖胳膊肘鼻青脸肿新伤压旧伤，只要一出血，我们就学着奶奶的样子掐点艾叶用手使劲揉搓按在流血处，血还真听话立马就不流了，也不疼了，而且不留疤痕，艾草的神奇让我们诧异，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草儿，而且就在我们身边。

夏天的夜晚是热闹的，一家人围坐或躺在凉席上，我们听故事，看星星，常常在父亲燃烧的干艾草的烟雾缭绕中睡得像小猪一样香甜，就连做的梦也是香甜的，竟然不知何时被父母抱进屋内的床上。艾燃起的烟火味是清香的恬淡的，有助于睡眠安神。那时燃艾是夏夜最好的驱蚊虫的法子。

儿时的记忆温馨美好，像艾香悠悠飘荡在心间眼前。望着房前屋后葱郁的艾草，它们身上蕴含着古老神奇浪漫的故事与岁月消磨不掉清香的味道，心里一阵温暖溢满对这青青艾草的感激与敬畏。

记得那年添了女儿，母亲叫满月，就是月子里回娘家住几天，叫得越早越好，下边再添好添男孩。母亲门外不远处有一条浇地的阳沟，水清清的，凉凉的，清澈见底，这流动的水洗尿布该多好，也能冲洗的干净，我忘记了不出百天不能用井拔凉水洗衣洗手，那清清的水太馋人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洗。

可几天之后，我的胳膊说疼就疼起来，手脖子拿筷子端碗都费劲，甭提抱孩子喂奶了，去医院一查是腱鞘炎，可吃药贴膏药也不见好转，后来邻居八十多岁的张奶奶告诉我一个偏方，用艾，蒜皮，花椒加食盐熬水洗胳膊，一天数次，我照着奶奶说的洗了一两个月就洗好了，都说月子里落下的毛病不好治，要不是艾草，我的胳膊或许就废了，干不了重活。艾草是救命的草，是神奇的草，而且它还是我们女人的贴心好友，温经，去宫寒……

难怪古大医大德说“治病之要术，无过艾灸”，难怪孟子说“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

至今还流传着“家有三年艾，郎中不用来”的谚语。《本草纲目》记载

“艾叶取太阳真火，可以回垂元阳。服之则走三阴，而逐一切寒湿，转肃杀之气为融合。灸之则透诸经，而治百种病邪，起沉疴之人为康泰，其功亦大矣。老人丹田气弱，脐腹畏冷者，以熟艾入布袋兜其脐腹，妙不可言。寒湿脚气亦宜以此夹入袜内。艾以叶入药，性温、味苦、无毒、纯阳之性、通十二经、具回阳、理气血、逐湿寒、止血安胎等功效，亦常用于针灸。故又被称为“医草”，“艾叶能灸百病……”

艾叶青青，在阳光下闪烁着一种柔润的光，那是一种自信与底气，充满着神性的声音，一种来自民间的声音，那是我们民族长期以来形成的一种精神契约，一种至善至美的信仰，在长久的吟唱中成就了一种永恒的美，那是艾灸疗法中医养生文化的传承的声音……艾草青青，它同我们每个人一样是大地的孩子，天真质朴热烈缠绵缥缈摇曳，融入万般情思与悠悠大爱在泥土中，在天地间葳蕤，长青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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