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人物】张志坚‖白发亲娘
作者简介
张志坚,出生于1958年7月,中专文化。在畜牧系统工作近四十年,当过会计,下过乡,现已退休。写作是青年时代的梦想,人到中年开始动笔,先后在地市级报刊发表小说多篇,系巴彦淖尔市作家协会会员,杭锦后旗作家协会理事。于2016年出版中短篇小说集《河套情思》。
身边人物
白发亲娘
那一天,我看着满头白发的老母亲斜躺在沙发上,用一种恋恋不舍的眼光看着我,欲言又止。那一刻,我的心一阵刺痛。老母亲想说什么?但她始终没有开口。当我离开家的时候,老母亲坐起来要送我出门,我急忙制止了她,我说我过两天再来看你。老母亲耳背只说走路小心点,慢点,路上车多。这是一个八十多岁老母亲对一个六十多岁儿子的嘱咐。我回过头猛然发现那双恋恋不舍的眼神里充满了孤独,她是想让我多陪陪她,多陪她坐坐,多陪她说说话,而我还是毅然决然地走了。我为我的行为感到愧疚。
这些年来,我也写了不少文章,仔细想却少了一篇写娘亲的。那一天夜里,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往事一幕一幕像过电影似得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写完这篇文章的开头就迫不及待地念给妻子听,念得时候居然几度哽咽。妻子说写得不错,真实感人。听了妻子的赞许,我便一鼓作气写下了下面的文字。
那时,老母亲还年轻,她跟父亲共同抚育我们姐弟五人,因父亲工资低,母亲不得不打零工挣钱来补贴家用。母亲做过很多零工,最早的零工是担煤。她用一顶男人的帽子盖住一头乌黑的秀发,一根扁担,两个箩筐一担一担地担煤,还要爬很高的煤山。夏天一身汗,冬天也是一身汗,煤灰沾满了全身,沾满了她俊俏的脸。这营生她一干就是好几年。
后来父亲的单位组织家属在本单位打工,干得是搬铁块,抬木头的营生。几个家属工像男搬运工一样,把几十斤重的铸铁块整齐地码成垛,垛的很高,有时一个人垛不上去,就两个人抬起来往上垛。一根几百斤重的圆木,四个像母亲一样的家属工,前后各两人挽上绳子,用扛子抬着走。摇摇晃晃,摇摇晃晃,背驼了,腰弯了,但还得坚持着,要不然喝西北风也没人给你晾冷。不光要干超强的体力营生,孩子也得照料哇,没办法,上工还得领上学龄前的孩子,大人劳动,小孩疯耍,任凭他们把小脸抹得黝黑,任凭他们的小手扎满木刺。还有更麻烦的事情,那就是一日三餐,母亲劳累一天还得做饭,家里还有人等着吃饭呢,后来我长大了,便充当了做饭的角色。一年四季做饭、腌菜、洗被单就成了我放学以后的日常工作。最难的是吃水问题,那时没有自来水,要去水井里提水。没办法,我就跟姐姐半桶半桶地从井里提出水来,再用一根扁担抬回家。还有做饭时拉风箱,一个旧式木头风箱“哗哒、哗哒”拼着命拉,一顿饭数着数拉,从一数到百,从百数到千。
艰苦的劳动把母亲从青年熬到了中年。中年以后的母亲进了一个叫做“工艺社”集体单位,从事石膏工艺品的制作,工作相对轻松了许多。后来“工艺社”做起了毛主席塑像的制作,两米多高的塑像,母亲跟她的工友竟然制作成功了。塑像卖到了许多地方,母亲就去给他们安装,因为母亲是这个厂里的骨干,技术好,所以外出安装派人她是厂里的首选。
好日子来得快,去的也快,不几年“工艺社”下马了,母亲又去了一个叫做“麻纺厂”的单位从事打麻作业。一组打麻机前站着一排妇女,有老有少,无疑母亲是她们中间年龄最大的。打麻机开动,冷风“嗖嗖”,粉尘弥漫,没办法只能门窗大开,夏天还好,冬天可想而知。就是这样的工作母亲都是尽心尽职地干,一干又是几年。
几年后母亲又去了一个外贸公司旗下的“尾毛厂”,做手工梳羊毛的工作。母亲梳羊毛速度快,而且好,为人也好,因此博得了厂领导和车间女工们的信任,选她当上了梳毛车间的副主任,这是母亲从打零工到几个厂子工作期间当得最大的官。
母亲在外工作了半辈子,帮助父亲养活了一大家子人,五十多岁时便不再出去工作了。因为我们姐弟都已长大成人,而且都能自食其力了,母亲可以享受晚年了。可就在2000年,父亲却被查出患了癌,晴天霹雳,父亲才六十多岁呀,我们做儿女的懵了,母亲也懵了。接下来就是母亲竭尽全力照顾生病的父亲。十个月后,父亲带着对家人的眷恋和遗憾离开了母亲和我们。
为了排遣心中的悲痛和寂寞,母亲学会了抽烟、喝酒。常常是一支一支不停歇地抽烟,清早起来打扫家时就倒上一杯酒,边打扫家边喝。那憔悴的样子真让人心疼。白天还好说,晚上只能是“长夜漫漫伴孤灯”。几年以后母亲才渐渐地恢复过来。
母亲为了不连累儿女,多年来一直过着独居生活,儿女们都忙,只能抽点时间去看看她,陪陪她。有时儿女们都回去,母亲就掏钱买肉让儿女们去享受,往往是陪母亲变成了姐弟们的大聚会。但母亲没有丝毫怨言,儿女们吃好喝好是她最开心的事。
母亲永远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衣服一尘不染。八十多岁的老人能做到这一点确实不容易。多半辈子受苦受累,母亲难免也脾气暴躁,但是,俗话说得好“无不是的老人啊”。
母亲啊,我的白发亲娘,有您在,我们就有家,有众多儿女围绕在身边,如同众星捧月一般,这就是天伦之乐啊。“子欲养而亲不待”,尽早尽孝哇,这是做子女的职责。
我望着满头白发的母亲,思绪万千,耳边却响起阎维文的那首叫做《母亲》的歌“你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你雨中的花折伞,有人给你打。你爱吃的三鲜馅,有人给你包,你委屈的泪花,有人给你擦,啊这个人就是娘,啊这个人就是妈,这个人给了我生命,给我一个家,啊不管你走多远,无论你在干啥,到什么时候也离不开咱的妈......”
啊,我的白发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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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孙传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