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这些老家伙,你真的该死了吗?

(蓝色链接为 三联周刊报道内容)

被叫停的安徽歙县祠堂拍卖:“异地保护”之争

作为歙县人,看见这样的新闻,感觉是百味杂陈。

认识张建平老师,也就几年的时间,见面不过几次。每每看见他慷慨激昂的陈述徽州古建的保护,内心还是有很多的共情。可是也仅仅止步于此,当一个期待一夜快速致富,全民娱乐至上的现象以浪潮级的速度翻涌而至的时候,任何渺小的声音是注定被忽视的。

不是徽州人,不知徽州痛。

明清徽州,山高路远,徽州商人在外打拼后积攒的财富,源源不断的回流到家乡。大量的宗祠,书院,牌坊,为了自己家族和姓氏的荣耀,徽州人往往是举全村之力,耗时几代人的接力耕耘,才有了多如牛毛,灿若繁星的徽派建筑。他们独具一格,隐喻深刻,无不传递着老派徽州人士,对生活的理解和规则的要求。这些都和传统的儒家思想核心部分高度重合,使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避免了天高皇帝远可能存在的法制混乱,他们部分代替了王法,充当了徽州人唯一信仰,使得偏安一隅的山地居民克己复礼,清淡度日。

(图为作者太姥爷手书)

互联网时代之前的徽州,伴随着改革开放,从开始对徽州女人的解读和同情,通过台海两岸电视媒体的传播,渐渐为外界所知,但是随之而来的,却不再是当地百姓对祖宗家业的爱惜。文化大革命对祖先延续下来的审美和价值取向的腰斩,使得在新农村建设里脑子灵活先行富裕起来的徽州人,比以往任何时代都期望抛弃故纸堆,拥抱新生活。老房子也难以满足现代人对居住的舒适度要求,被主人纷纷摒弃。他们对实用的追求超越了一切,于是我们可以看见很多古村落,开始出现了这样的房子。

这些新房子往往矗立在村里的显要位置,和当年的祖辈们不一样的是,他们不再隐晦的传递着自己的富裕,而是用他们理解的城市之美来装点自己的爱家。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乡里乡亲纷纷效仿。

于是,大量的老房子的命运岌岌可危。由于缺少相关政策法规的支持,加上各家子嗣姑嫂妯娌间的意见不统一,更多的老房子无法就地买卖,一些精美部件被拆卸后流离失所。剩下的就或烂或倒,成为了狐仙野鬼的销魂处。

而宗祠的命运,更是尴尬了。宗祠------顾名思义,是每个家族建立一个奉祀高、曾、祖、祢四世神主的祠堂。在封建时代,它是家族的纽带,律法的制定和监督,也是同一姓氏的子嗣们共同社会活动的重要场所。我们徽州人曾经是有自己的family tree的,祠堂里供奉各家祖宗的牌位,各家族的族谱都被敬供在各家的祠堂里,有专门的宗谱箱,每年祭祖的时候还会打开晾晒。

时至今日,族系的概念风吹云散,作为载体的宗祠也日渐破败了。已经没有了实用价值的祠堂,何去何从?前些年,大量的古建构建被拆被卖,好像千手观音的一只只手,离开了原生母体,固执的展示着徽派特有的神韵。而留在徽州本地的这些建筑,何去何从?一直存有争议。甚至有观点认为,一些不再具有实用价值,也不具备文物保护级别的,就不用再管了。

歙县已经纳入县级文保单位的祠堂,尚有200多座,但是像张建平老师呼吁保护的这个祠堂,并不列位于此。可见,仅从文物价值来判断,歙县手上尚有的存货,是多么的璀璨。可是正如张老师所言,这座祠堂独特的主仆形式祠堂,恰恰是很好的学术空白点,类似这样的祠堂,我们真的就不需要保护吗?

退而言之,徽州之所以现在特色鲜明,不就是靠这些目前还看得见摸得着的老家伙们支撑吗?现在的农村乡间盖房子,乡亲们一个个迫不及待的使用巴洛克风石膏板,罗马柱式不锈钢,上海滩派瓷砖,徽派马头墙混搭的新农村重金属摇滚风,营造他们的“新”徽派,这些固执的老派建筑的矗立,是不是可以使得他们尚存一些对祖先价值观和生活美学的尊从呢?而当国内外一个个城市的面目越来越雷同和模糊不清的时候,徽州连这点都要舍弃的话,我们拿什么来和别人竞争和定位自己呢?

张老师的奔走和呼吁掀起了争议,善莫大焉。能持续多久,我也不得而知。但是我们真的要思考一下,这些老东西,我们该拿你们怎么办?

纠正一下三联的一个错误,碧山书局是在黟县,而不是在歙县。歙县作为古徽州府衙所在地,文物和古迹是徽州地区遗留最多的,如何传承和延续,是每一个热爱徽州的人,都要思考的问题。欢迎大家集思广益,给这些老家伙们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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