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余生温暖
楔子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不曾去过，但它一直在那里，总会在那里。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树上春树
01.
“好巧，你也在这里。”
“嗯，很巧”
舒芯没想到会竟然还能再见到孟一凡。
超市人流涌动，原本嘈杂令人心烦的环境，似乎在这瞬间，四周安静，呼吸都慢了下来。
“好久不见，一起吃个饭吧。”刚说完，舒芯就懊悔了。
“哦，好。我请客。”
孟一凡曾幻想过无数次再见到舒芯时的场景以及对白，没想到竟是如此平静。
正值晚饭时间，饭店里也是人来人往，两人点完餐，舒芯一时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包厢里灯光昏暗，暖气充足。孟一凡脱掉大衣，穿着枣红色的毛衣，舒芯假装不经意的看着，在舒芯的印象中，似乎也只有孟一凡可以撑得起这深沉的枣红色。
舒芯拿起手机，漫不经心地刷着微博，时不时地回复一下微信群里的消息。
孟一凡默默地看着她，不再像五年前活泼且天真的她，妆容精致，长卷发，充满了成熟女人的风情。
“男朋友吗？”孟一凡伸手将她手边的杯子拿过去，倒上柠檬水。
舒芯抬起头，顺手将杯子接过来。
“谢谢，是同事。”舒芯的声音一直都是温柔软糯，此刻又一次轻轻地融化在孟一凡的心上，亦如当年一样。
孟一凡笑着说到：“你说请我吃饭，来看你玩手机的吗？”语气中透出一丝玩味。
舒芯白皙的脸瞬间红的发烫，顺势拿起杯子喝了好大一口水，她的心跳徒增了几个梯度。
“你没变，还是这么容易害羞。”孟一凡保持着他的招牌微笑，依旧那么干净明朗。
“是吗？”舒芯抿了抿嘴，并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想问问他这几年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再找女朋友，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对不起，打扰了，您的餐齐了，请慢用。”服务员帮两个人摆好餐具。
舒芯认真地用湿巾擦着手，轻轻地问：“什么时候回国的？”手里的湿巾不自觉地攥紧，指节苍白。
“回来两天了，准备和家里一起过年。你呢？现在在做什么？”孟一凡给她夹了一块小排放进她的餐碟中，“你最爱吃的。”
“嗯，陪陪爸妈挺好的。我吗？毕业面上航空公司，就一直在飞。”舒芯夹起餐碟里的小排，小心翼翼地咬着。
面对现在的孟一凡，让舒芯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怕被他看穿内心的想法。
这一顿饭舒芯吃的食不知味，两人告别之后，互相留了新的联系方式。
02.
舒芯走在回家的路上，时不时地叹气，回想着今天吃饭时的尴尬。
回到家里，舒芯洗完澡敷着面膜躺在沙发上，翻看着朋友圈。
叮～～手机微信跳出了好友认证。舒芯点开，上面写着，我是孟一凡。头像是一个多啦A梦。
多啦A梦？
舒芯盯着头像……又陷入了五年前的时光……
“同学，你的笔记本掉了。”一个穿着白色球衣，抱着篮球的男生跑过来，把一个笔记本扔进了舒芯的怀里。
还没等舒芯反应过来，男生已经跑远了。瘦瘦高高的，一头短发。这是孟一凡留给舒芯的第一印象。
第二天，舒芯在图书馆复习准备期末考试，本来留给舍友的座位，被人拉开，坐了下来。
还没等舒芯开口，“同学，还记得我吗，那天你笔记本掉了，我帮你捡起来了。”孟一凡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胳膊搭在舒芯的椅背上。
“我能在这坐一会吗，没位置了。”孟一凡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书来，根本没有给舒芯拒绝的时间。
舒芯拧着眉盯了孟一凡好一会儿，眼神里的火花想要把他暴打一顿。无奈，舒芯只好给舍友发消息，道歉说没有帮她占到位子。
舒芯有火却又不敢说出来，“好吧，你坐吧。”舒芯软软的声音让孟一凡身体一震。
好一会儿，孟一凡偷偷转头看向舒芯，阳光散落在舒芯小巧可爱的鼻子上，睫毛绵长，眼睛明亮，孟一凡看的出神。
时间趁着无人理会的间隙偷偷溜走，夜幕悄然降临，星子在夜空中闪着点点光芒，图书馆的人也是零零散散。舒芯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
孟一凡突然叫住舒芯，缓缓开口道:“那个…明天你还来吗？”
舒芯不知如何开口，微微点头。
那天，空中落下淅淅沥沥的小雨。舒芯着急地在图书馆门口跺脚，本来说好让舍友帮忙带出来的，因为那个坏蛋，今天要淋雨了。
孟一凡在旁边看得直发笑。真可爱！
在舒芯准备冲进雨里的时候，一把黑色的伞遮在了她头顶，她抬头看去，又是这个讨厌鬼！
“一起走吧。”孟一凡笑着说。
孟一凡在一旁为她撑伞，他们并肩同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喜欢多啦A梦？”
“你怎么知道？”
“那天我捡到的笔记本封面就是多啦A梦，还有，你的保温杯要不要太明显……”孟一凡指了指舒芯手里的杯子。
舒芯握着手机，眼眶湿润，眼泪滴到了屏幕上。
梦醒了……我想你了……
她揭掉面膜，仿佛是鬼使神差似的，走到卧室，拉开抽屉，拿出那个笔记本。
舒芯第一次有勇气翻开那本被随意搁置在角落里的笔记本，指腹轻轻地抚着那早已泛黄的纸页。
随着时间的流逝，舒芯原以为这一段记忆早已从她的脑海中隐去，不复存在，但心里那挥之不去的酸涩提醒着她，那是历历在目的，那是清晰鲜活的，仿佛发生在昨天的一场梦。
舒芯抱着笔记本走到厨房的吧台，拿出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点开手机，翻到孟一凡的聊天界面。
舒芯盯着“我是孟一凡”看了很久很久，一时竟不知道该给他回什么。
另一边的孟一凡时不时地点开手机，看看舒芯有没有给他回消息。他躺在床上，闭着眼，辗转反侧。今夜，舒芯清澈的双眼又再一次的进入了他的梦里。
在梦里，孟一凡反复地问着舒芯，为什么要这么绝情。
夜晚，总是回忆过去的时间。舒芯再一次地梦见了在大学时期的孟一凡。当舒芯答应和他在一起时，背着舒芯在球场上飞奔的他，怀里塞着布丁奶茶在教室外等她下课的他……
还有，看到分手短信后，在她宿舍楼下等了整整一晚的他……
舒芯又一次哭着醒过来，她蜷缩着身子，抱紧被子，似乎又陷在了无尽的黑暗。
再次醒来，天色已是黄昏，夕阳从窗户里扑进来，洒在地板上，晚风轻轻吹动白色的纱幔，又轻柔又温暖。
03.
自从那次饭局过后，两人再也没有联系，微信的聊天界面依旧是“我是孟一凡。”
舒芯在年前还飞了一次国际航班，亦如往常一样，在朋友圈晒晒自拍，还调侃自己又被旅客搭讪。
很奇怪，舒芯的每一条朋友圈孟一凡都会点赞，但他从没有给她发过消息。
舒芯有时都会嘲笑自己的天真，劝自己放下，强迫自己认识到自己对于孟一凡来说已是故友。是当初自己选择了放手，孟一凡应该恨她，不会再爱她。
舒芯再次想要清空自己，去健身房打卡，约着闺蜜逛街，消遣着时间。
那天，她拎着包从健身房出来，去地下车库开车，地下车库灯光昏暗，她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男人和女人抱在一起，很亲昵。
舒芯脸一红，小跑到自己的车旁，刚打开车门，车灯自动亮起，灯光打在了那个男人的脸上。
舒芯呆住了。
孟一凡，是孟一凡……
舒芯的心皱在了一起，耳朵轰鸣，孟一凡的脸在舒芯的脑海里无线地放大放大。
孟一凡看向舒芯，看她一脸痛苦，便拔腿朝她跑过来。
“舒芯，你怎么了？”孟一凡捧着她的脸，一脸着急。
舒芯回过神来，“没事，有点胃疼，你去陪你女朋友吧，我先走了。”她推开孟一凡，坐进车里，启动油门，疯狂地飞奔了出去。
她的手机一直在不停的响，无休止，她只好靠边停下，接起电话。
“喂？”
“舒芯，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好，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没事。”
长时间的冷漠，谁都没有挂电话的意思，似乎都在等对方一个答案。
“舒芯，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表姐，那家健身房的老板。”
“嗯，好。”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头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哭声，委屈似乎又藏着笑意，舒芯趴在方向盘上肆无忌惮地哭着。
“舒芯，你还爱我吗？”
“舒芯？你还爱我吗？”
孟一凡在电话那头一遍遍地问着舒芯。
是的，他不想再错过她了。他一直爱着她，他在等她的回头，他现在已经有能力给她一个安稳幸福的生活了。
他想和她一起过着以前憧憬过的生活，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可以抱着猫享受夕阳……
娶舒芯，是孟一凡远在异国他乡举步维艰时的唯一信念。
“舒芯？你还爱我吗？”孟一凡深沉的声音一句句地通过听筒飘进舒芯的心里。
铛铛铛～～舒芯的车窗扣响，舒芯抬起头，是孟一凡，他示意她下车。
舒芯打开车门，走下车，便被孟一凡拉入了怀里，虽然寒风凛冽，但在这一刻，舒芯觉得寒冬却也温暖。
真好，你在这个冬天回来了。
04.
孟一凡陪舒芯回家，舒芯坐在沙发上，孟一凡枕在她的腿上，把玩着她的手指。
“你在地下车库，是在吃醋吗？”孟一凡喉咙一滚，语气里透着一丝玩味。
“没有。”舒芯不假思索地否认。
“我们结婚吧，舒芯。”孟一凡侧身抱住了舒芯的腰。
“嗯？好吗？我等了五年了，舒芯。”孟一凡再次问到。
“我只是……觉得我们没必要早早说好以后要生活在一起…”她梗着脖子将头转向一边，但是耳尖的红晕出卖了她真实的情绪。
孟一凡静默片刻，低声说：“说好是和你一起，别人都不行。”
他的语气太过认真，舒芯怔了好一阵儿才呢喃道：“你说我就信，你不要骗我。”
孟一凡轻叹一声，坐起身，将舒芯拉进怀里，绵密的暖意顿时就将她裹藏其中。
灯光下，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舒芯 我回来找过你。我找你的朋友问过你，她们都说，你毕业以后就失去联系了……我想找到你，想问问你为什么不辞而别，想对你说，让你等我，等我回来。
可是，我没有找到你……我没有找到你”孟一凡将头埋在舒芯的脖子上，声音哽咽，一丝凉意流过舒芯的脖子。
一字一句，他的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触动了舒芯的心弦。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心里蠢蠢欲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土而出。
“孟一凡，对不起。我一直想跟你道歉，可是我没有勇气再去找你。我们说好一起去法国，我食言了……”舒芯抱着孟一凡的胳膊更紧了。
“大二的时候，我爸爸查出了食道癌……我没办法再任性的要求他们去支持我的选择……可是后来……后来……”
“孟一凡，我没有爸爸了……”那段昏暗的时间，舒芯一直将自己麻痹在自己的世界，苍白，空旷。
“舒芯，你现在有我。我会接替叔叔，好好爱你。”孟一凡亲吻着她的脸颊。
舒芯沉默不语，只低着头，任由孟一凡的手轻轻落在自己的发顶，感受着她安抚的动作。
她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浅浅笑意，不知是因为从窗外映在阳台上的阳光，还是身旁温润如玉的孟一凡。
那一晚，舒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她和孟一凡都老了，头发也白了。两人互相搀扶，漫步在余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