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冷门|《再见仍是朋友》:两个孩子的和解

当突然被放置在从未接触过的文化、习俗、地缘、社会背景下,一块领土、一个民族、一些人的命运、一些小孩的童年,带来的感受,惊心动魄。

在2015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入围名单中,塞尔维亚选送的《再见仍是朋友》虽然未进五强,但却值得我们为之大书特书。未进五强无关影片本身质量,而在于西方国家的政治正确。那么这样一部被西方国家忽视的影片,我们为什么要投以关注。因为陌生,这种陌生是我们不曾触及过的民族文化、地缘政治背景下的人们的生活;也因为熟悉,这种熟悉是我们内心深处人人都渴求的感情,一种人性,一种和解。

这部影片可以说是讲述了科索沃战争后遗症,战后这片土地上的情形在导演纪实性摄影、生活流讲述中跃然银幕。虽然影片主题指向宏大的家国,但落脚点在两个不同民族小孩的故事身上,可谓以小见大,举重若轻。正因为两个不同民族小孩的故事,影片反应的科索沃战后现实的残酷性才得到消解,从而让观众更加回归人性的一面,影片的主题也未转成对西方的控诉,而是让观众感受到不同民族和解的情感力量。

《再见仍是朋友》在片中鲜明地并置了塞尔维亚民族/葬礼/东正教与阿尔及利亚民族/婚礼/伊斯兰教,由是看到内纳德家爷爷的葬礼与巴什金家哥哥的婚礼兵分两线交叉叙事,而葬礼和婚礼的两条线正指向成人世界。在成人世界中,塞尔维亚人与阿尔及利亚人互不来往。内纳德的父亲酗酒,在爷爷死后让儿子内纳德去找神父,后因私藏枪支被带走,回来后却不见棺材,后又寻找失踪的儿子,导演显然因自身塞尔维亚人的身份对这一部分着墨颇多;而对阿尔及利亚人这一面的着墨相对较少,巴什金家举办婚礼,一场媒妁之约,其后展现着伊斯兰的鸣枪庆祝习俗,随后当巴什金受伤被塞尔维亚神父送回来后,巴什金谎称是塞尔维亚人干的,巴什金的爷爷带人撬了塞尔维亚人的墓地,烧毁了塞尔维亚教父新建的大钟基底。成人世界中,内纳德父亲因牛差点被阿尔及利亚人牵走而拿出了枪,引出后面警察搜查枪支的戏份;塞尔维亚神父将受伤的巴什金送回,但神父与巴什金的爷爷没有任何语言交流,而后爷爷听信巴什金的话开始报复,掘坟烧地。虽然两民族尽量不相往来,但难免出现意外,导演没有诉述一种直接正面的暴力方式,而是采用这种迂回策略,展现了两个民族间的隔阂与仇恨。

而在成人世界之外,是塞尔维亚小孩内纳德与三个阿尔及利亚小孩的故事。内纳德上下学要做联合国的维和装甲车,眼红的两个阿尔及利亚小孩朝装甲车丢石头,后又让内纳德帮忙说情,其中一个阿尔及利亚小孩说:“我们的祖母是塞尔维亚人。”复杂民族状况尽显。当两个阿尔及利亚小孩坐上装甲车后,他们成了朋友。第三个阿尔及利亚小孩巴什金总带着冰冷的眼神,他拿真枪当玩具,在内纳德寻找神父主办爷爷的葬礼时,因未找到神父而加入阿尔及利亚小孩的捉迷藏游戏中,巴什金不满时用枪逼迫内纳德,内纳德则将维和部队士兵给他的巧克力递给巴什金,但巴什金强烈的民族仇恨卷上心头。片中最为震撼的一幕,巴什金向大钟开枪,大钟落下,将内纳德扣在了里面,而巴什金也因子弹反弹中枪。宗教隐喻的大钟隔绝了内纳德与外界的联系,暂时处于一种安全之中,但另一方面,如果巴什金不澄清,没有人会知道被扣大钟里的内纳德,生命命悬一线。

影片的结尾响起了希腊作曲家海伦·卡兰德为安哲罗普洛斯《哭泣的草原》、《尤利西斯的凝视》创作的配乐,在一种淡淡的肃穆庄严氛围下,先是内纳德为爷爷送葬,我们获知他已得救,但对获救过程一无所知。其后,来到首都上学的内纳德写一篇名为《我最好的朋友》的作文,此时闪回到巴什金拄拐营救内纳德的过程,递巧克力和呼喊“记得回来”触动泪点。这种处理成为本片的神来之笔,闪回部分的配乐与营救散发出的情感力量深入人心。不用去深究巴什金内心的转变,我们也能理解为何仇恨化作友谊。导演用两个小孩的和解,在象征层面上表达希冀民族和解。正是在此意义上,虽然影片主题为宏大的家国,但最终让我们感受到人性的正面和个人良知的觉醒。或许导演相信,本性中的善,才是民族和解的唯一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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