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牙

2000年的时候，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为了美观我将龅牙做成了烤瓷，自此好似走向了人生巅峰，一路高歌猛进，直到十年后的2010年，做牙齿检查的时候，坐在我对面的医生闲话家常似的说：“啊呀，你的牙已经像六七十岁人的牙了。”我心酸的程度一点也不亚于脱发，没人比我更清楚，饱受牙齿困扰的烦恼。

从记事起，我就隐约知道自己的牙齿是个问题，而自己又偏偏无法做到全方位的养护。记得有一次去镇上小诊所拔一个智齿，拔完后医生叮嘱了好些注意事项，但当时农村医疗条条件落后，人们的意识也跟着落后，认为牙不是什么要命的大病，牙疼了吃点止痛片或者消炎片，还常常不记得按时刷牙，最终的结果不仅暴露了自己牙齿的无能，更留下了脾胃的隐患。

牙不好，除了对硬核美食的望而兴叹，更致命的是给内心带来了隐秘的恐惧。掉牙，碎牙的噩梦经常发生，梦里的牙齿一碰就掉，又或者是在梦里给自己的碎牙修补，疼了也不敢哭更不敢张嘴，生怕这副丑陋的样子被人发现，可怜的自己在这种痛苦拧巴的阴影里度过好多年。

牙不好，脾胃自然也不好。有些食物没有细嚼慢咽，导致消化不良亦或是便秘，那时候只要便秘，母亲常常取一勺小磨香油让喝下去，她从来不认为是牙的问题，于是我也跟着有了错觉，就是自己体质不好，所以经常喝些稀粥以及好消化的食物。要知道那时候农村的孩子牙齿好坏全凭天生，蛀牙就蛀牙，一般父母都顾不上，他们忙着抢夏或收秋。

直到我长大成人，到了城市，挣到了工资想着好好养护一下自己的牙齿，谁知道结婚生子，挣钱的速度永远也追不上花钱的速度，于是牙齿问题又被其他民生大计抛到了脑勺子后头。孩子上学接着毕业找工作，我也到了五十岁，这才想着弄一弄自己的牙。

然而，岁月不饶人，由于左右两边的嚼牙长久卖力工作，而导致内心空虚外表强力支撑了两年，终于一块接着一块地酥掉，最后只剩下牙根儿，紧挨着病牙的邻舍便开始松动，亲友们都开始劝我赶紧整治，我知道，我又要开启伤神伤财的整牙之旅了。

问了许多家口腔医院，要么种植四五颗牙，合下来就得小两万，能保终身，要么烤全瓷，整口做下来也得斥巨资，我的心肝呀，疼得一颤一颤的。关键人家还不能立刻做，因为有牙周炎，所以消炎后再看几时能做。哎呦，我的牙，当真是早知今日悔不当初。

如今的我正处于做与不做时期，做了，至少可以安慰自己重新拥有了满嘴牙的圆满感，从此告别口腔内空荡荡的虚无感。但拥有的同时，也失去了那一点空虚的自由，在慢吞吞的咀嚼中感知食物的味道，做了烤全瓷后一切美味就会离我而去，留下的全是金属的碰撞了。

人到中年，缺牙和脱发一样都是满腹心酸。那种不可言说之痛，你只能隐秘在心底深处——此刻我明白了那句“打落牙齿和血吞”的真正涵义，就像青春年少时的灿烂笑脸，饱经风霜后的凄凉，每一次的变化，都有别人无法体会的感同身受。

但愿我这次疗牙之旅，能够遇到真心为患者的医生，让我的牙与我的心一样，脚踏实地健康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