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读诗:赶集的日子 我带着我的莴苣到集市去

诗歌,不仅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学形式,更是一种阐述心灵的文学载体。对于世界上任何民族和国家,它都是构成民族身份的重要因素,以不断推陈出新的特性张显着文化创造的无限可能性。而作为各国文化交流之中的文学符号,诗歌不仅承载着多文化语言表达的多样性,还体现了引起人类对于世界感知的广泛共鸣。

卡洛斯·德鲁蒙德·德·安德拉德

Carlos Drummond de Andrade

不谐和音

沿著一块块石头

家开始回返

我的肩胛已感受到

它航行的炽热。

开始回返,寂静和竖琴一起。

竖琴和蜜蜂一起。

夏天, 一切死去

如此缓慢,在榆树的阴影里!

那么我会说:

一个朋友

是一块土地

那里的白苹果最甜蜜。。

或者说:

秋天在镜子里成熟。

我的肩胛已感受到

它的呼吸。

没有回返:一切都是迷宫。

(孙成敖 / 译)

巴西诗人安德拉德(1902~1987)步入文坛时,正值葡萄牙语文学新现实主义掀起之际,但当时的社会问题并没有对他产生多大影响;甚至在这之后,欧洲掀起过巨大波澜的超现实主义也没有对他直接产生影响。他沿着个人摸索出来的道路,成功地将几个世纪以来的葡萄牙诗歌和现代主义诗风结合了起来,从而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成为继卡蒙斯之后,葡萄牙诗歌史上的又一座高峰。

康斯坦丁·卡瓦菲斯

Constantine P Cavafy

祈祷

大海把一个水手吞到深处里。

他的母亲不知道,照样在

圣母玛利亚面前点燃一根高蜡烛,

祈祷他尽快回来,祈祷天气好—

她竖起耳朵听风。

她祈祷和恳求时,

那圣像听着,庄严而忧伤,

知道她等待的儿子是永远不会回来的了。

(佚名 / 译)

希腊诗人卡瓦菲斯(1863~1933)生于埃及亚历山大,少年时代曾在英国待过七年,后来除若干次出国旅行和治病外,他都生活在亚历山大。埃利蒂斯在其诺贝尔文学演说曾有这样一句话:“另一个极点是卡瓦菲斯,他与艾略特并驾齐驱,从诗歌中消除所有华而不实的东西,达到结构简练和词语精确的完善境界。”这句话很能道出卡瓦菲斯的重要地位和概括他的风格。

路易斯·塞尔努达

Luis Cernuda

让我留着这声音

让我留着这声音,

就像让潘帕草原

留着**的荆棘,

留着干枯的河挂在石上。

让我活着像生锈的剑

没有柄,被丢入云彩;

我不想知道嫉妒的荣光

她长着灰烬的角和尾巴。

我有过一个月亮做的指环

悬在八月初的夜里;

我把它给了一个那么年轻的乞丐

他的眼睛像两个湖。

终于我喘不过气来,朋友们;

现在我睡了,永远不醒。

再没有自己的消息是有点悲伤;

给我把吉他止住眼泪。

(范晔 / 译)

路易斯·塞尔努达(Luis Cernuda, 1902-1963),西班牙“二七年代”代表诗人之一。塞尔努达的创作生涯是对欧洲诗歌财富的缓慢攻克和继承,风格先后受到法国超现实主义、荷尔德林以及19世纪英国诗歌的浸染,成为西班牙诗坛少见的“欧洲诗人”,帕斯曾经称他为“最不西班牙的西班牙诗人”。虽然在他所处时代的西班牙诗坛,塞尔努达因其奇怪的诗风、与西班牙生理和心理上的疏离而备受边缘化,他的诗歌却对西班牙战后诗坛产生了重要影响。

露易丝·格丽克

Louise Glück

晚祷

比起爱我,很有可能

你更爱田野里的小兽,甚至

可能,更爱田野本身,在遍布

野菊苣和紫菀的八月:

我知道。我一直拿自己

与那些花儿相较,它们的情感空间

狭小得多,无法倾诉;也曾与洁白的羊儿相比,

事实上它们是灰色的:我是惟一

适于赞美你的人。那么何苦

将我折磨?我细看山柳菊,

细看毛莨,藉着毒液,它们逃脱了

你的礼物,只为让我

觉察我对你的需要,仿佛

我只有需要你才能敬崇你,

或者你已经弃我

而转向田野,那坚忍的羔羊

在暮色中发出银光;野紫菀和菊苣的波浪

闪烁着深深浅浅的蓝,既然你早已知道

它们与你的衣裳多么相像

(舒丹丹 / 译)

“我要告诉你件事情:每天人都在死亡。而这只是个开头。”——读犹太裔美国桂冠诗人露易丝·格丽克(1943~)的诗,就像锥子扎在人心上。她的诗作大多是关于死、生、爱、性,而死亡居于核心。经常像是宣言或论断,不容置疑。

格奥尔格·特拉克尔

Georg Trakl

出自深处

有一片落着一阵黑雨的留茬的田地。

有一株孤零零竖着的棕色树。

有一阵围着空茅屋丝丝吹着的风。

这个黄昏多么凄凉。

村落那边

还有瘦小的孤儿在拾些许的落穗。

她的眼睛圆圆的金灿灿地盯着暮色,

她的胸怀期待着漂亮的新郎。

在回家的路上

教人发现甜蜜的身体

腐烂在刺丛里。

我是一个影子远离阴沉的村落

我从林苑的水井里饮着

上帝的沉默。

在我的额头是冰冷的金属。

蜘蛛寻找着我的心。

有一盏灯在我的口中熄灭了。

夜间我发现自己在荒原上,

上面堆满了星星的垃圾和尘埃。

在榛属丛林里

又一次响起了透明的天使。

(绿原 / 译)

特拉克尔(1887~1914)是德语诗歌的“黑暗诗人”,与里尔克、保尔策兰一同鼎起20世纪德语诗歌的辉煌,这位让维特根斯坦捧卷终生的人是诗人中的维特根斯坦。他的哀荣虽然来得太迟,自一战以后却上升得无比迅速。凭借两本薄薄的诗集,首首珠玑的诗作,持据20世纪德语诗歌王国的桂冠,以至于今日的德语诗歌界竟有“特拉克尔教派”一说。

伊万·费奥多罗维奇·日丹诺夫

Иван Фёдорович Жданов

当小鸟奄奄一息……

当小鸟奄奄一息,

疲惫的子弹在她的体内哭泣,

那子弹只是希望自己

也可以像小鸟,飞来飞去。

(晴朗李寒 / 译)

日丹诺夫(1946~)的写作最早带有对俄罗斯传统诗歌的模仿性特征。进入创作的成熟期后,他便有意识地疏远了娴熟、流畅的写作准则,对经典性和文化意义予以了审慎的反思,不再偏重于对普通修辞的研究,而是追求对个性化体验的描述,致力于“元隐喻”(盖特洛夫语)或“隐喻现实主义”(艾泼斯坦语)的写作。1988年,日丹诺夫因写作中的先锋性元素,获得具有独立艺术意味的安德烈·别雷诗歌奖。

约翰·阿什贝利

John Ashbery

一些树

这些树令人惊叹:每一株

都与邻居接连,仿佛言谈

化做一场凝止的表演。

因为机缘的安排

你我相遇,犹如这清晨

与尘世游离却依然

与之切合,恍惚间

你我便成为它们

试验摘要:

它们存在于此便足以

包含蕴意;你我很快

便会电触,相爱,释怀。

令人欣慰的是如此的亲和

并非虚妄,我们正置身其间:

一种静寂充充声响,

一张帆布已然浮现

彼此应和的笑容,一个冬晨。

置于一片迷离的光中,移动,

我们的日子披着这一缄默,

这些音色似乎是它们自足的辩护。

(宋国诚 / 译)

阿什贝利(1927~)纽约人,毕业于哈佛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1965年前在法国任《先驱论坛报》艺术评论员,后回纽约在大学任教。后现代诗歌代表人物。其诗集《凸面镜中的自画像》获得国家图书奖和普利策奖。阿什贝利的诗机智幽默、抽象深邃,这让他成为继艾略特和斯蒂文斯之后美国最有影响的诗人之一。

诗人肖像提供: 陈雨

陈雨,1975年生于广东省雷州市,2008年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油画系研究生班,获硕士学位。自由职业画家,现居北京宋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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