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印作业第111方:说说篆刻章法中的“呼应”
今天发布汉印作业的第111方,还是新莽官印,就是这一方:
(汉印军司马丞印)
在前100方里有同样内容的新莽印,但不是同一方,同样的2.2厘米宽,2.3厘米高。较传统的汉印、秦印稍稍小一点点。临摹时仍可选用2.5厘米见方的石料,然后在边际加以修整,最后完成印面。
在发布作业完成之后,我们来说说篆刻章法中的一个重要原则:“呼应”。
简单的呼应的本义,就是一个人喊,一个人答应,中学语文课里讲呼应,讲一段文章的前后呼应,讲一篇文章的前后自然段的呼应,长篇小说里的“草蛇灰线,伏脉于千里之外”直接说属于埋伏笔的方法,埋伏笔使小说环环相扣,达到效果可能也是前后呼应;再比如我们听《梁祝》的小提琴协奏曲,全曲的开头与未尾均以主旋律来表达,这也是呼应。我们基本上可以这么说,呼应是艺术创作的一种基本手法,文学、音乐、绘画、建筑等艺术形式,都讲究呼应,篆刻作品中的呼应当然也不例外。
比如今天这方作业,既有用白的呼应如:
(白地的呼应)
也有繁与简、朱与白的大面积呼应:
(繁简呼应布置)
(繁简呼应布置)
上面两图是讲一件事,就是繁简的块面呼应,整个一方印中,繁复的文字块面与稀疏的文字块面是相映成趣的,整个一方印看下来,中间密两边疏的章法安排,特别是左下角与右下角的留红呼应更成为典型的照应处理,这种呼应增加了全印的稳定感,增强了视觉美感。
(以主笔画为中轴线的全印对称)
我们再往广义的理解,对称其实也是一种呼应,比如自然界的事物,很多都是对称的,甚至我们人体本身就是中轴对称深具美感的事物。
(达芬奇《维特鲁威人》)
从某种程度上说,对称呼应的审美是最原始的审美,这基于人对大自然的认识,当然也基于对自己本身的审美认知,中国原始文字的造字,发展到小篆后,其中的对称元素也非常多,篆书本身有大量的对称结构,比如:
(大量左右对称的篆字)
当然,这种呼应,在名家作品中也是俯拾皆是的,我们且一个一个沿着时代脉络说说近代的一些篆刻名家的作品:
(丁敬的“白云峰主”)
丁敬的这方“白云峰主”,其中的“白”与“主”,“云”与“峰”,不管是布白留红,还是繁简疏密,都是典型的对角呼应。
(邓石如的“一日之迹”)
邓石如的一日之迹,“日”字与“之”字的圆弧呼应是这方印重要的章法元素。再往下看,吴让之的印章里,也可以找出呼应明显的印例:
(吴让之“生气远出”)
要问这一方印的生动之处在哪儿,不用细究,一定是“气”字与“出”字两字的一组弧线呼应,一俯一仰,左右相对,实在精妙。或者有人会说,这种用字上的巧妙呼应,恰好就是这些字,不用调整,完全是天造地设的章法组成,并不见大师们的功底,只是大师恰好完成了罢了,那么,我们再看后来的赵之谦:
(赵之谦刻“赵之谦印”)
这是一方有名的名章,原因是前一段时间的拍卖,卖出了500多万人民币的价格,好在哪里呢?需要说的太多,且只说这方印的回文安排,赵大师认识到“赵”与“谦”两字的繁与“之”与“印”两字的简,主动将自己的这方名章做了回文安排,这就使繁、简两组文字恰成对角呼应之势,显然要比按正常的从右往左,从上至下的正常字序要美观的多。试想,如果按正常字序,则“赵”和“谦”两字压在比它们轻很多的“之”和“印”两个字上面,会显得多么不和谐。当然,这种认知是清楚而深刻的,赵之谦的名章里,四字的字序几乎全部如此安排,除非用了另外的字(比如“之谦印信”“之谦审定”)或者,赵之谦干脆就省去了印字,而以赵字独占一列的三字印来完成一方印。这显然是大师经过仔细认真思考的。
说多了,其实都是不用细说的废话,再沿着时代脉络往下看,后面的吴昌硕,更是“呼应”章法应用的大师,前一段时间国内举行的大会是以吴大师的一方印命名的,就是这一方:
(吴昌硕“且饮墨渖一斗”)
我们仔细看这一方印,其实跟今天的作业章法何其相似,中间两字密实,而左右又各虚出大片红地,由此达到章对比强烈的效果,左部的留红与右部的留红又达成很好的呼应。再往近了看,黄牧甫的这方:
(黄牧甫刻”寄斋“)
黄牧甫的这方“寄斋”,左下角的竖线排叠与右上角的竖线排叠形成呼应,左上角的三块小红地又与右下角一个稍大的红地形成呼应,这是经典的章法对角呼应印例。当然,后世的名家还有,比如陈巨来的一方印例:
(陈巨来刻“下里巴人”)
为什么经典,其他因素另当别论,对角呼应的精妙是章法上胜出的主要原因。“下”“人”两字字形上的天然斜笔,“里”“巴”两字的天然封闭方形,构成了些方印作典型的对角呼应特征。
我们在汉印作业里讲章法内容,是希望我们临摹过程中,一方面注重线条质量,一方面体味汉印对于篆刻创作中其他方面的影响,把旧时篆刻人”潜移默化“接受汉印的模铸力,尽可能的”显性“化,从而尽可能提高训练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