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曼、周錬霞、李秋君、陈小翠……这一连串传奇女性竟还共享了同一个身份

1960年代女画师在老画院画画

陆小曼，被誉为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著名诗人徐志摩之妻；周錬霞，“本身就是一幅仕女图”，与画坛巨擘吴湖帆之间的翰墨情缘流传甚广；李秋君，艺术大家张大千惺惺相惜的知己；陈小翠，鸳鸯蝴蝶派代表作家陈蝶仙之女；庞左玉，江南大收藏家庞莱臣（虚斋）的侄女……

人们或许不知道，这一连串传奇女性还共享着同一个身份：上海中国画院画师。可惜，很长一段时间，附着于她们身上的话题甚至是想象掩盖了她们的画艺与才情。近日，上海中国画院主办的“画院掇英——院藏女画师作品展”亮相程十发美术馆，集中展示了画院已故的12位女画师的55件绘画精品，并辅以相关的35件历史文献和图片的制作陈列。

张红薇《芍药》

这12位女画师分别是：张红薇、侯碧漪、李秋君、陆小曼、陈小翠、周錬霞、庞左玉、吴青霞、江圣华、陈佩秋、吴玉梅、徐元清。她们的绘画作品从山水、花鸟到人物，从历史典故到现代生活，从工笔到写意，题材丰富，风格多样，各有千秋，精彩纷呈。展览图文互证，打捞她们各自艺术人生和所处时代中的吉光片羽，试图编织出些许历史情境的纹理，使观众能够对这道独特的女性艺术景观一览无遗。

老画师写生岳阳路

她们的画艺巾帼不让须眉

1956年上海中国画院筹建伊始，女画家就成为画院画师的重要组成，人数占到了全体画师的近七分之一，共有9位。而后，在上海中国画院蓬勃的发展中，不断地有新成员加入，画院自己培养的女画师和学院输送进来的女画师使画院女画师群体得到扩展与延续。

吴青霞《鱼跃》

“这次上海中国画院遴选出院藏的已故女画师作品进行展览，一方面是原原本本呈现她们所取得的不凡成就，同时，也是对画院女画师的一次致敬，无论是对于中国绘画优秀传统的创造性转化还是创新性发展，她们以巾帼不让须眉的精神薪火相传，砥砺前行，为现当代中国画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上海中国画院院长陈翔告诉文汇记者。他相信总会有一天，人们对女画师的关注点不再是“女”，而是回归到“画师”本身。

展览中很多作品都看得人大开眼界。其中，最令人意外的，莫过于陆小曼的画作。

陆小曼《黄山小景》

陆小曼正儿八经拜师学画，已经20多岁了，当时她在丈夫徐志摩的帮助下拜入山水画名家贺天健门下。为了让她安心学画，徐志摩、贺天健与她约法三章：老师上门，杂事丢开；专心学画，学要所成；每月五十大洋，中途不得退学。只可惜，徐志摩在世时，陆小曼画画多少有些懒散。反倒是徐志摩去世之后，陆小曼痛下决心，正儿八经画起画来，立志以绘画来成就一番事业。画画占去了她大多数时间，有时整日作画连喝杯茶的工夫都没有。

在陈翔看来，陆小曼最精彩的还是仿古之作，她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画里的浓浓书卷气。“她画有一本仿恽南田的山水册页，温润恬淡，颇得南田神韵。能画四王，再画恽南田其实也不难；但是，真正要领会恽南田笔下那种高华的气韵并化为己出，非得要有超凡脱俗的胸襟和宠辱不惊的气质不可。传统中国山水画，纸上笔墨，胸中丘壑，合二而一。心源丰沛，笔墨自然灵动，所以，画如其人，其实讲的就是画家是什么样的人，就会画出什么样的画。”在此次展出的陆小曼《黄山小景》《黄山清凉台》等作品，画中的静气与古意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侯碧漪《五色鲤鱼》

侯碧漪是张大千的女弟子，花鸟取法徐黄，下逮新罗，人物仕女，力摹晋唐。此次展出的《热带鱼》显示出突破传统金鱼、鲤鱼等鱼类画法的创新；一幅《家家门前百花香》描绘一位戴着红领巾的小女孩在窗前浇花的场景，则流露出火红年代的印记。

李秋君《万紫千红》

李秋君的山水取法董源与董其昌，擅作青绿山水。她此次展出的无论是相对传统的《万紫千红》还是与现实生活靠近的《幸福少年欢度假日》，都似有张大千的影子。

周錬霞 《蔡文姬修史图》

周錬霞此次展出的作品在风格、题材上显示出了较大的跨度。例如她的《蔡文姬修史图》，是典型的仕女画，极尽古雅，而《选种》描绘的则是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农村妇女的日常生活，还有一幅《硕果》竟然以传统清供图的样式，将一串金光闪闪的奥运金牌纳入画面，喜庆1984年奥运健儿取得的佳绩。

陈佩秋 《春花喜鹊》

绘画成为女性自我觉醒的缩影

饶有意味的是，对于展览聚焦的很多女画师而言，绘画或许仅仅是她们现代生活的组成部分，折射她们丰富人生与艺术修养的明镜。

庞左玉《连绵花绽》

早在1934年，李秋君、陈小翠、陆小曼、吴青霞、庞左玉等一批擅长绘画的女性就在上海发起成立中国女子书画会，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女性艺术家团体，共有200余名成员。她们举办画展、发行特刊、定期集会、设诗社分科唱和，甚至兴办学校，培养绘画人才，被当时的报刊界赞为“盛极一时”的“女子艺术界空前之集合”。

陈小翠《报春图》

画院的第一批女画师，跨越了两个时代，兼具传统学养和现代精神，常常是文艺的多面手，现代生活的实践者。例如，陈小翠13岁便能吟诗作对，她的词集有十三卷，既怀文人书画文玩的情趣，又有闺秀笔记念旧的幽思。她甚至还擅长作曲，有中国曲学史上最后一位闺秀曲家之誉。周錬霞也擅长诗词歌赋，并且她的创作被认为能够从中看到李清照的影子，洒脱率真，显得很大气。人们熟悉的陆小曼，除了是画家，还擅长跳舞、京戏、散文、诗作。

江圣华 《鸳鸯》

此外，她们中不少人的绘画教学经历也颇为引人注目。像是张红薇曾任广东洁芳女子师范学校校长、上海美术专科学校讲师、北平艺术专科学校、杭州艺术专科学校教授。陈小翠曾辟有“翠楼”画室教徒。

徐元清《清音回荡》

前辈女画师们的艺术及人生经历，其实正是现代中国女性从主体意识的启蒙、觉醒到自觉寻求自身解放这一历程的缩影。

吴玉梅 《女社员》

作者：范昕

编辑：郭超豪

责任编辑：王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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