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生文：忏悔
【总第071302期】
忏 悔
作者：刘生文 诵读：王星
我从乡下搬到城里一转眼四十余年了，搜索我的记忆，有很多记忆已经变成秋叶飘落一地，唯独家乡的那条孩提时就经常去垂钓抓鱼的小河记忆犹新，那条河不宽，如蛇型，河水至西向东川流不息。闲暇时，偶尔约同事去家乡的小河垂钓，对家乡的一种留恋和重温之情油然而生。家乡的河依旧还是那条在我童年时给予了我快乐的小河，家乡的路，已不再是坑坑洼洼狭窄的土泥路，变成了村村四通八达的水泥路，河的两岸也不再是荒草甸子，变成了万亩良田，秋天，河两岸一望无际的稻香 一 一醉人，以前那远近横着的二十来户的泥坯洋草房用杂木杆围成的院落，如今已经变成清一色的砖瓦房，家乡小河不息的流水，洗去了我过往的沉浮在内心的尘埃，这尘埃就是压在我心底的已有四十年的让我难以忘却的心事……
那年我高中毕业，十八岁便成为生产队里的一名社员，干活挣工分，队长是一个山东人，四十多岁，姓王，大家都称呼他王队长。听队里的人讲：‘’王队长脑子灵活，心眼多，回山东老家，来回都不用买车票，能说会道，他主动和我拉近，我觉得他心眼活便经常和他在一起，母亲见我经常和他在一起怕我学坏，经常在我耳边叮嘱，别学坏了……因为我家兄弟姐妹八个，我最小，所以，母亲特别疼爱我，盼望我能出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渐渐的我也长了不少心眼。
一天，王队长和我说，明天就是中秋节了，今晚咱俩一起去撒网捞鱼。我一听脸上乐出了一朵桃花。
母亲听说我要和王队长去弄鱼，说啥也不让我去，理由不必说了，我只好求姐姐们替我说好话，母亲这才勉强答应了。小河离我们家有五里路，那个年代连台自行车都没有，只好步行，一路上王队长滔滔不绝的，也一直在夸我，说我年轻有文化，好好干，一定有出息……我只是默默听，很少搭话，我在想，我刚参加完高考，能考上大学那是我的梦想 ……
网很快插完了，可是受尽了蚊咬，我俩在大堤下用塑料搭建的简易御寒棚子里，耐心的等候，等待鱼儿进网。外面的风不大，从蚊子的嗡嗡声，感觉到了已经被蚊子包围，偶尔有各别的蚊子偷袭，我的思绪很乱，王队长可能是怕我犯困，一个劲讲个不停，讲他很多以前的故事，其实我根本就不困，就盼着多抓几条鱼，回去好让母亲高兴，因为我知道母亲最爱吃鱼。我俩一宿也不知道去看了多少次网，结果网里一条鱼都没有，我的心犹如寒风袭来，哇凉哇凉的心想，这不白来了吗？
马上就要亮天了，可是还是一条鱼也没有，王队长看透了我的心思，说道，跟我走，保证让你过节有鱼吃，他看我有些惊讶的表情马上又说‘’北边不远，那里有个捕鱼的亮子‘’，王队长怕我不明白忙解释说‘’那是咱们大队的捕鱼亮子‘’。王队长边走边嘱咐我说：‘’你听我的，看我眼色行事儿‘’。很快就到了，王队长让我在外面等一会，我知道他进窝棚去和看鱼的人商量，我二话没说。这时东方已经渐渐泛起了鱼肚白，黎明之前周围是那样的宁静，只能听到周围青蛙的鸣叫声和近处亮拍上河水的哗哗的流淌声，时而会有鱼的蹦跳声，我顺着声音过去，哇，只见亮拍上满满一层鱼，有鲶鱼，鲫鱼……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我有点冷了，于是进棚子里想暖和一下，只听王队长说，‘’我保证豆憋谷都给你留着，‘’我仿佛听明白了王队长的意思，好像是拿队里的豆憋谷换鱼！这时候我才看清楚，看亮子的老大爷是我家邻居。姓徐，平时我叫他徐大爷，徐大爷把我俩领出了棚子，把地坑里的鱼拿了出来，看看我，又说亮子上面应该有鱼，你俩都拿着吧，徐大爷和王队长上亮子上去看，‘’没有几条鱼，咋能没有鱼呢？我一宿都没去看了。‘’ 徐大爷有点纳闷的说。
我看看坑里的鱼也不多说：‘’王队长，这些鱼你自己拿回去过节吧‘’！我能和你一起来就很高兴。王队长一看鱼也确实不多，又听我这样说，当然高兴了，也就没客气，但也能觉出来他内心是非常感激的。
回家的路上，王 队长更是没完没了的说：‘’你有文化，又聪明，队里正好需要一个有文化的人，将来你就当队里的记工员吧‘’。我也不知道说啥好，只是笑笑。到家了，母亲正在包饺子呢，看着我空着手回来生气的说：‘’我说不让你去，你就是不听话，又累又冷的……我听着母亲的唠叨，有点不耐烦说：‘’你咋知道没弄到鱼呀‘’。两手空空的，鱼呢？你会变鱼呀‘’？我一听母亲这样说，我急忙说：‘’我真会变鱼，我使眼色让姐姐去拿盆子去，姐姐半信半疑的拿来盆子。我便从我穿的半大衣里往出掏，边掏边得意的和母亲做鬼脸，破旧大棉袄真不少装，满满一盆子。母亲和家人都吃惊的看着我。母亲板着笑脸说：‘’这小兔崽子骗我‘’。晚上大家美美的吃了一顿鱼，可是这鱼的真正来历也一直成为一个无人知道的秘密……
不久，我接到了录取通知书，我被师范学校录取了，真正圆了我的梦想，成为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几年后，毕业被分配到城里中学当了一名语文老师，一晃我当了二十多年的班主任，我喜欢写作，我的一篇获奖文章《忏悔》成了我在作文课和班会课上的范文，我经常用我这篇文章讲给我的学生们听，希望学生们都做诚实的孩子。可是我一直没有勇气告诉我的学生们，文中的主人公是谁。直到今天我退休的前几天，一次班会课上，我终于鼓足了勇气告诉了我的学生们，文中的主人公就是老师，这件事已经在我心底压了四十多年了，虽然王队长，徐大爷、还有我的父亲、母亲。他们都已经都离我而去，再也没有机会把我的秘密告诉他们了，但是，我的良心发现，我要把这件事说出来，说给后人们听，要借用这潇潇洒洒的文字表达我这四十多年来在内心里最深深的愧疚和忏悔……
刘生文 男 密山市作家协会会员，81年开始写作，三十多年来，有小说、散文、诗歌、报告文学、新闻发表在《黑龙江教育》、《青年文学家》、《中国青年报》、《黑龙江日报》、《黑龙江农村报》、《北方时报》、《鸡西矿工报》、《龙煤风采》、《鸡西日报》、《密山报》等多家报刊上。共二百余篇。其中散文《樱桃红了的时候》获得密山市委宣传部征文比赛三等奖。通信：黑龙江省密山市新城佳苑小区2号楼402室。
【诵读者简介】
月润清幽，原名王星，黑龙江省肇东市人，喜爱文墨，艳慕高才。常盼与高洁之士谈笑古今，常思将清幽雅韵融入生活。月润清幽自传：月润清幽者乃苦寒之地一寂寂小吏也。志趣洁雅，不喜名利，流连书海，醉心墨韵。人前谦恭谨慎，独处心性清高。常思信步红尘，赏千云卷舒百花开落；惟愿笑傲流年，邀明月把盏诗词舞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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