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驾车 去伦敦——第二十一章 最美的建筑是教堂

　　教堂是俄罗斯最美的建筑。不论你走在俄罗斯的哪个地方，无论城市还是乡村，那些造型各异、色彩斑斓的教堂总是被建造在高处或市中心，点缀着那里的风景，是最耀眼的建筑。俄罗斯以东正教为主。东正教是与天主教、基督新教并立的基督教三大派别之一。教堂是极具特色的球形顶，形状像个洋葱头，“洋葱头”涂成各种颜色，或镀上黄金、白银，色彩斑斓。东正教的教徽也不同，十字架有三条横木。导游说第一条横木代表耶稣的头，最底下的斜杠代表耶稣的脚。布尔加科夫《东正教》是能够读到的为数不多的关于东正教的书，书中介绍东正教把圣母玛利亚尊为高于一切造物主的、“最贞洁的司智天使和荣耀无比的天使”。圣母就代表着全人类，就是人类本身，是在圣子面前为全人类说情的人，所以东正教信徒为这种说情而不断地祈祷圣母。圣母画像被认为能够显灵，对圣母的爱和崇拜是东正教笃信精神的灵魂，是这种笃信的心脏。

　　俄国是一个长期政教合一的国家，东正教占统治地位，直至1917年十月革命。苏联共产党限制宗教信仰，教堂大部分被关闭。1991年苏联解体，共产主义信仰从俄国人的意识形态中突然消失了，整个社会笼罩在一片迷茫和躁动中。此时东正教迅速恢复，东正教信徒迅猛增长，人数大约占到俄罗斯总人口的三分之二。普京就是一个虔诚的东正教徒，他曾说：“没有东正教，就没有俄罗斯。”

　　在新西伯利亚市，晚上六部车都去做保养，我闲着无事翻阅《出行手册》：新西伯利亚是西伯利亚最大的城市和经济、科技、文化中心。国立新西伯利亚歌剧舞剧院是这座城市最漂亮的建筑之一，它始建于1931年，在俄罗斯享有盛名。圣亚历山大-涅夫斯基教堂建于1896-1899年，是这座城市最早的石头建筑之一，也是19世纪末俄罗斯建筑的杰出代表，1992年教堂被修复。我独自步出酒店，虽然已是晚上八点多，但天空还非常的亮——夏日的俄罗斯昼长夜短。离天黑还有好几个小时，我想去《出行手册》介绍的地方看看。

　　我们入宿的新西伯利亚酒店无障碍设施很不错，轮椅可以一路畅通。在酒店门口遇到建宇和手拿新西伯利亚地图的健明。我说我打算去的地方，与健明一拍即合，建宇也乐意同行。不过，建宇更兴趣商场之类的地方，只与我们一同走到大街上就奔商店去了。

　　健明是我们这个团队中活动能力最强的，每到一个地方，他都寻来地图，按图乘公车、地铁，教堂是他必去的地方。我则遵循医生的教导，尽可能省着用腿，期望着让早已超负荷的过渡使用的健腿能够多用几年。但说白了还是懒，似乎与年龄也有关系，早年旅游时那种竭尽全力的劲头没有了。

　　出发前与健明在QQ上交流的最多，他的博客访问量大，有许多粉丝。邵健明是个非常典型的上海人，考虑问题细腻，做事认真执着，关心团队的伙伴们，但涉及到他个人的情况，他就闭口不谈了。自驾伦敦45天下来，大家彼此之间多多少少都互相交流一些个人情况，唯独他，总是抿着嘴眨着眼故作神秘地说“不能说”。那神情非常逗人，大家就都说老邵同志从事的是“保密”工作。

　　每次看到健明抿嘴都忍不住地想笑，这是他照相时的标准表情。为什么抿嘴？因为他的门牙似乎都掉光了，一张嘴就只看见两颗可爱的大虎牙，问他怎么不去补个牙，他还是抿嘴“不能说”。看来他是非常钟情于自己的这两颗大虎牙，但照相时却一定要抿上嘴，大概这两颗牙也属于他的个人私密，不能对外曝光。我们常逗他咧开嘴，可他的定力好，不上当，不过我还是乘他不备时拍下了一张“私密照”。

　　邵健明负责通过微博上传我们一路上的新鲜事，他做事一丝不苟，走到哪儿都还顾不上休息就先问有没有wifi，就开始用手机拍照传信息。他非常关注无障碍，什么地方有坡道、有无障碍停车位、无障碍汽车等等，他总能够第一个发现。更难得的是，每到一个城市他都要了解公共汽车、地铁的无障碍，都要转着轮椅亲自去乘车去体验。这对于健全人在异国他乡都因为语言不通而难以实施，更何况一个重度残疾人，一个轮椅使用者，面对的更是各种各样的障碍和困难，但他始终能够克服万难，坚持不懈。我就畏惧于做这样的努力和体验，特别是在长途驾车一路疲惫的情况下，为此，我要向邵老师深深鞠个躬，表达对他的敬意。

　　对于邵健明，只要认准了想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去做，并且一定要做到底。没有后悔，不去后悔。而且，他独立性很强，轻易不求人，甚至有人主动帮助也会被他拒绝。他会对别人伸出的援手非常坚定地说“别动”，那口气和态度有时还真会把对方吓了一跳。当然，对于来自美女的帮助他还是乐于接受的。

　　我们出酒店一个转弯，顺着一条大街很快就看到了列宁广场。列宁高大的塑像站立在临街的广场上，左侧是工人、农民的塑像，右侧是三个士兵的塑像，塑像的后面是松柏和花圃，走过花圃就是新西伯利亚歌剧舞剧院。

　　新西伯利亚国家歌剧舞剧院确实非常的漂亮，正面是希腊帕提农神殿风格建筑，二排二十四根高大的方形立拄，庄重宏伟，是俄罗斯最大的剧院之一。据报道2005年重修工程耗资3300万美元，之后的大剧院就有了自动化的舞台设备，成为俄罗斯科技最先进的剧院。它的主建筑是个大穹顶，据说是欧洲第一座没有钢支架支撑的圆顶建筑，圆顶以数千片银色瓦片覆盖，绚丽夺目。非常遗憾那天剧院没有演出，没有灯光，我和健明只能绕着大剧院高大的围墙走了一圈，感受这一建筑的宏大壮观。歌剧舞剧院两旁林荫下是展廊，介绍剧院知名的演员，不过全是俄文一个字也看不懂，只是漫步其间感受一下那种氛围吧。有资料介绍剧院有800多名员工，其中大约一半为演员，被公认为是俄罗斯最具实力、最优秀的演员阵容。

　　离开新西伯利亚歌舞剧院，我们开始寻找圣亚历山大涅夫斯基教堂。但顺着地图指引的方向，似乎走了很久还没找到，询问路人，也由于语言不通而难以明确方向。每次看到一个石头建筑的楼房就猜想会不会是我们要找的教堂，有两次健明说“应当就是这里了”，但都错了。我还进入一个建筑内，却是一家医院。从医院出来往前有七八级的台阶，正犯愁时，一对俄罗斯人指引前面有个简易的有轨坡道，也就是在台阶上增加两条轨道，正好是轮椅的宽度。

　　下了坡道我们还在茫然时，忽然看到一个教堂的尖顶——熟悉的“洋葱头”和竖立的十字架，正是我们寻她千百度的圣亚历山大-涅夫斯基教堂。拜占庭风格建筑的教堂，暗红色的外墙壁渗出桔红色的灯光，在幽蓝的天空下，一座城堡似的轮廓。与保加利亚稍后建成的位于索非亚市中心的同名教堂风格相似，保加利亚圣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大教堂是巴尔干半岛最大的东正教教堂，也是保加利亚东正教的主教堂，是为了纪念俄罗斯与土耳其第十次战争，使保加利亚脱离土耳其人统治获得独立而建的。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亚是俄罗斯民族英雄，十三世纪俄罗斯人的领袖，诺夫哥罗德大公，在涅瓦河打败瑞典人被称为涅瓦河英雄，在冰上之战打败立窝尼亚骑士团而名声大振，采取了怀柔政策对待蒙古，成功保持了俄罗斯的统一。我们在昏暗的灯光下拍了几张照，效果都不如意。在静静的教堂铁门外坐坐，走到了，看到了，似乎也就满足了。回到酒店已十二点。

　　在秋明，与丽珠随意街上走走，无意中也到了一个白色蓝边的教堂，非常美丽，正面门的上方是一幅圣母像。教堂的保安非常热情，推着丽珠的轮椅带我们走进教堂。教堂的内部装潢十分豪华，穹顶上悬挂着很多吊烛, 四壁是由马赛克和小块彩色玻璃拼成的圣像壁画作为装饰，在灯光的折射下发出宝石般的奇异光芒，还摆放着许多金碧辉煌的贵重器皿。出来时他主动要求与丽珠合影，可惜语言不通，他想让我们把照片发给他，在丽珠的本子上写了一堆的东西也看不懂，关键是没有留下电子邮箱。

　　西伯利亚地域辽阔，面积超过整个中国。我们从东向西，一路所见，土地肥沃，森林茂盛，水资源充足。地下更有石油、煤矿、天然气以及各种矿产。俄罗斯科学家、作家罗蒙诺索夫曾经说过：“俄罗斯的强大在于西伯利亚的富饶。”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西伯利亚地区是苏联的大后方，四分之一以上的钢和钢材、三分之一的生铁和近一半的煤炭和焦炭都生产于西伯利亚。几十年来，工业一直在向东推进。新西伯利亚是俄罗斯四大工业区之一，我们途经的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市、额木斯克市、秋明市等也都是重工业、军事工业和石油生产基地。秋明的萨莫特洛尔油田在世界上名列前茅，石油开采量占全俄总开采量的一半以上。但在西伯利亚的这些工业城市，我也看到人口密集，城市规划差，建筑平常，交通拥挤，水污染严重，空气质量也很差。西伯利亚在为俄罗斯做出巨大经济贡献的同时也牺牲了自然环境。

　　在达额木斯克市我们住旅游者酒店，就在额尔齐斯河畔。额尔齐斯河源出中国阿尔泰山西南坡，自东南向西北奔流出国，经俄罗斯注入北冰洋，是唯一从中国经俄罗斯流入北冰洋的河流。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宁为拉我去游泳，遇到小鹏，就一同往河边去。一片沙滩就使得轮椅无法靠近水边，宁为着急却无可奈何。他说去叫跃林，让跃林背他到水边。不巧，这一天跃林驾驶6号车被一木棍打中汽车空调压缩机，空调罢工了，跃林要找维修店看看能否修好。

　　太阳依然暖暖地照在沙滩上，许多游泳和晒太阳的人，我挡不住水的诱惑，向沙滩冲去。当我踏入水中，才发现脚下的沙含了太多的污泥，水也不够清。想着家乡的闽江，那条清澈的河流。一路欣赏的西伯利亚湛蓝天空在这里也蒙上了灰色。我更喜欢那片原生态的，几乎没有被开垦的西伯利亚，而人类的业绩——城市，我似乎听到了叹息声。

　　有一年去了大漠戈壁。在那广漠的大地上，除了一些红柳和骆驼刺外，你看不到一点生命的痕迹，只有砾石，只有粗沙。我被震惊得失语，震撼得心疼。我已习惯了江南那绿色生命的勃勃生机，它可以从石缝、墙缝里冒出来，屋檐上也会有它的足迹，更不用说满山遍野的绿。站在玉门关的小山坡上，看到远处有一片绿黄，那是一片泽地，有人说那里原本是一处湖泊。玉门关曾经是：“人民繁盛，牛马遍野”，曾经有羌笛、杨柳，有绿洲、湖泊、草甸、湿地、雪峰，否则不会有千佛洞雄伟的造像，壮丽的壁画，不会有飞天的向往。是什么原因导致水的消失？是什么原因使得绿色在此节节溃退？古城楼兰如今安在？！我不能说这都是人类为了自身的利益盲目垦伐所致，因为300万年前地球上就出现了沙漠，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人类促使了荒漠的迅速蔓延和扩大。

　　比较起来，我更喜欢那片原生态的，几乎没有被开垦的西伯利亚。

　　沙滩上，我的旁边是一位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子，她大约已经游过，正舒适地在晾干身上的水。我坐在酒店的浴巾上，与那位女子一起分享牛肉干和饼干，没有太多的语言，只有简单的动作和微笑，这也是一种交流与融入。

　　在城市我们才有机会进入中餐馆。行驶在在西伯利亚，每日的红菜汤令大家食欲不振。西伯利亚的中国人不多，游客更少，所以中餐馆也少，直到克麦罗沃，我们才有机会吃到中餐。大家点的最多的就是蔬菜，还直夸好吃。中餐馆的老板是中国人，娶了个俄罗斯妻子，标准的美女，把几个男同胞羡慕得直流口水。这位东北老乡在俄罗斯已六七年，第一次看到中国残疾人自驾车，并且要去伦敦，非常感慨：“前所未有，前所未有。中国残疾人都能自驾车走出国门了，这也说明咱们中国强大了。你们真了不起啊，中国了不起啊。”

　　咱们都是中国人，他乡逢故人，格外亲切。这家中餐馆正门上写着大大的“XAH”，问老板是什么意思，他说是俄文“漢”字，他的餐馆就叫“漢”。餐馆租的是当地一个盲人协会的场所，老板说，我与你们残疾人有缘啊。因为有缘，老板一定不肯收餐费，说是敬佩我们算是请我们。

　　秋明的一家中餐馆叫“MAO”，老板是个俄罗斯人。走进餐馆满眼尽是“毛”元素，到处都是毛泽东大大小小的照片，还挂着红布横幅：“同一个世界 同一个梦想”“伟大祖国 欣欣向荣”“大力支援农业”。

　　西伯利亚城市因为有中餐馆而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