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燕中 | 为什么说冬不按跷,春不鼻衄

导读

为什么冬天做按跷如此可怕?可以造成一年都不安生,到底什么是按跷呢?为什么冬天做就不行呢?

《素问·金匮真言论篇第四》:“故冬不按跷,春不鼻衄,春不病颈项,仲夏不病胸胁,长夏不病洞泄寒中,秋不病风疟,冬不病痹厥,飧泄,而汗出也。夫精者,身之本也,故藏于精者,春不病温。夏暑汗不出者,秋成风疟。此平人脉法也。

一、名家注释

张介宾:“按跷,谓按摩肢节以行导引也。三冬元气伏藏在阴,当伏藏之时而扰动筋骨,则精气泄越,以致春夏秋冬各生其病。故冬宜养藏,则春时阳气虽升,阴精自固,何有鼻衄及如下文之患?按跷且不可,则冒寒妄劳益可知矣。

王冰注:“按谓按摩,跷谓如跷捷者之举动手足,是所谓导引也。”

杨上善注:“夫冬伤寒气在于腠理者,以冬强勇按跷,多劳困,腠理开,寒气入客。今冬不作按跷,则无伤寒,至春不患热病鼻衄,故春不病颈项者也。”

马莳注:“冬而按跷则不能藏精,神气浮散,而春夏秋冬各有其病。故冬不按跷,则春夏之病如上文者皆少矣。何也?精者,身之本也,冬不按跷,以藏其精,故春不病温,不特不病鼻衄及不病颈项已也。且精之在内者不可出,而邪之在外者不可入。彼秋病风疟者,虽有冬不藏精而然,亦由夏时暑汗不出所致也。”

吴昆注:“冬主闭藏,按跷则扰动阳精而失闭藏之令。天一生水,真元之气根于肾,冬不按跷,则不扰动阳精,肾得闭藏,根本立而水生矣;水生则木生,故春不病鼻衄颈项;木生则火生,故夏不病胸胁;火生则土生,故长夏不病洞泄寒中;土生则金生,故秋不病风疟;金生则水生,故冬不病痹厥飧泄而汗出也。飧泄汗出,亦失肾主闭藏之令也。”

高士宗注:“四时之气,春生冬藏,故冬不按跷,则冬藏而经俞不虚,是以春不病鼻衄;春不鼻衄,冬藏之力也。春不病颈项,则春生而经俞不虚,故仲夏不病胸胁,长夏不病洞泄寒中,秋不病风疟,冬不病痹厥,并不飧泄而汗出也。夫冬令藏水,不但不病痹厥,且不飧泄而汗出,所以申明水王于冬,其时无病,更宜藏也。”

二、夫精者,身之本也

在前面曾经讲过“精”,这里还要再次简单解释一下。“精”在中医养生的地位非常重要,因此称为“身之本”,这里与心相对应,“心者,生之本”,心为阳中之太阳,阳主生,肾为阴中之少阴,肾藏精,阴主成。身之精包括有五脏六腑之精和肾精,肾精应该属于五脏六腑之精的一部分,但由于肾精有其特殊性,因此单独列出来讨论。肾精源于脏腑之精,脏腑之精源于水谷精微。精的功能是主生命、生殖、生长,也可以说有了精就有了生命,精衰竭了生命也就结束了,当今中国人人都非常重视养生,讲究生活质量,由于精是身之本,养生就是养精,因此搞清楚精的来龙去脉就显得非常重要了。只要弄明白了精的生成过程,就能有的放矢,找到最适合的方法生精、养精,减少精的过多消耗。

《黄帝内经》曰:“化生精”、“精食气”、“精化为气”,通过这三句话可以得知,“化”是生精之源,“气”是精成的基本条件,或者说“精”是由“化”加“气”而生成的。“化”有两层含义,首先是生长收藏的枢纽,“化”对应五行的土,是谷物生长的营养来源,因此主谷物的生长收藏的全过程。在人体属于中焦脾胃的功能,是水谷精微的源头,也是五脏之精、肾精的源头。其次“化”本身还有变化,气化的意思,水谷之精经过气化而化生为五脏之精,天地阴阳经过变化和气化生水谷之精,这就是“化生精”的含义。“精食气”与“精化为气”这两个气在不同条件下其内容是不一样的,精所食的气是营气源于水谷精微,精所化的气是脏腑之气。这也是为什么精对人体来说是如此的重要,是由于精可以化气,气是生命活动的根本,有了气就有了生命。

三、冬季藏精的实际应用

冬季是藏精的季节,好像自然界生活在寒冷地区的动物们,它们会在冬季到来之前储藏好过冬的食物,等到了冬季,天寒地冻自然界已经没有可提供的食物了,整个冬天就只能靠储存的食物维生了。动物们冬天基本上都很少出门,都躲在自己家里,既可以保暖,又可以减少精气的消耗,有些动物干脆就冬眠了,睡一个冬天,等到了春天再醒过来。

这是自然法则,人类也遵循这样的规律,住在寒冷地区的人们,秋收后就要开始准备过冬的食物和取暖的燃料,秋分时节还要多吃些有热量和营养的食物。冬天就不再耕作了,基本上就待在家里,吃那些储存的食物,使用储存的煤炭取暖。

冬季藏精的目的首先是过冬,冬季藏精不是为了全年准备的,这点要清楚。在人体也是这样,肾藏精是针对肾的功能,而并非是供养其他脏腑功能的,当然五脏之间相互有影响,其他脏腑也不是依靠肾精而生长的,所有精气都来源于水谷精微。

肾精的功能是主生和长,生是生殖和生命,长是成长。因此,肾藏精的目的主要是实现这三个功能,生殖、生长和生命。当然肾所藏之精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但也不是唯一的,要根据实际情况给予适当的补充。例如,小孩正处于生长阶段,因此需要充足的营养,饮食中可以多加入一些像牛奶、肉类等高蛋白的食物。一般的正常人只要饮食平衡产生精的条件是基本具备的,不要一味追求高营养高蛋白食物,这样反而适得其反。现在人们为了长寿而天天补肾,认为肾精充足了,生命就延长了,这是不够全面和准确的,补肾的东西吃多了,还会形成瘀滞,有时还是癌症形成的原因。前面讲过,肾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肾精是来源于脏腑之精气的,因此五脏的精气平衡更为重要。

我来美国之前,曾经是中国大陆一家中医医院的泌尿外科医生,临床上看了很多前列腺疾病,主要是前列腺增生和前列腺炎最多见,前列腺癌只是在书本上看过,在临床上几乎没有见到过。

来到美国后才知道,这里的前列腺癌的病人数量之多是惊人的,在中医诊所经常可以看到前列腺癌的患者来针灸,比中国的前列腺炎的病人还多,按理说美国很少有食物和空气的污染,即使在情志上是有些烦恼,但是发病率也不至于比中国高这么多呀。还有就是乳腺癌的病人也非常多,比中国要常见。而其他的癌症病人就少很多,比如肺癌、胃癌等。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呢?前列腺和乳腺都跟生殖有关,如果从中医的角度来认识,人体在成长阶段最需要补充肾精,但一旦过了生长期,肾精就不特别需要大量补充了,如果过量可能会造成与生殖相关的器官,过度补充还可以带来瘀滞,这也是造成肿瘤的原因之一。

这里只是从自然的角度加以分析一下美国的饮食习惯,美国人喜欢吃乳制品,而且量大的惊人,奶酪当零食吃,巧克力、冰激凌、咖啡、点心、面包、比萨饼、牛奶等,几乎所有的食物都跟乳制品有关。

例如,美国的牛奶和矿泉水的价格几乎一样,其实矿泉水的价格也很便宜。母乳色白,属金,藏气,生水补精,助生长,仅仅适用小儿。牛乳适用牛犊,成年人少量喝牛奶可以补充精气的不足,大量长期服用乳制品可能会造成生殖系统的气血阻滞,这也许是美国前列腺癌、乳腺癌高发的原因之一。因此我建议成年人多吃豆类食品,不要过食乳制品,人奶只适合小儿,牛奶不完全适合成人。少量食用乳制品可以补充肾精,大量的没有节制的食用可能会形成生殖系统异常,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尚没有科学根据,更没有实验报告,希望能带给大家一点点启发。

四、故藏于精者,春不病温。夏暑汗不出者,秋成风疟

如果冬季藏精正常,则少阴阳气充足,到了春季少阳生发正常,内阳外阴,在天表现为风气,春季天地阴阳处于平衡状态,人也应之,因此不会发温病。冬至之时是一年当中的极阴,阴极一阳生,阳的出生是从少阴肾水开始的。随着阳气逐渐长大,阴气开始阖闭,到了春季少阳生发,后逐渐长大,到了夏季阳气最旺,阳气发散,这时腠理因热而开,排出体内湿气,并随着汗出而代谢出体内糟粕,经过夏至后,一阴出生,再经过土的运化转化作用,阴随着时间逐渐长大,阴的作用之一就是又开始下一次的精气的储藏。

所谓藏精是肾水在冬季的主要工作,而且藏得越多越沉越好;而所谓的夏暑汗出是精化气的过程,而且是化得越彻底越好,如果有一些陈旧的精没有化气,就会堆积而成为邪气,例如,人体的脂肪堆积肥胖,血脂堆积的高血脂,血糖堆积的高血糖等,在没有形成堆积前这些都是营养物质。因此,藏精不足对生长不利,但精不化气会出现堆积形成梗阻。此段经文介绍的是由于夏暑汗不出则湿气不除,到了秋天可以形成风疟病症,道理就在这里。

五、冬不按跷,春不鼻衄……

经文中之所以出现了一系列的症状都是一个原因,就是冬季按跷,经文原意是如果冬季不按跷,就不会发生春、夏、长夏、秋、冬5个季节的所有病症。为什么冬天做按跷如此可怕?可以造成一年都不安生,到底什么是按跷呢?为什么冬天做就不行呢?根据王冰的注解,所谓按跷也不过就是些气功、推拿、五禽戏一类的运动锻炼以及一些养生方法。

这些问题很长时间困扰着我,历代医家都有自己的观点,感觉好像都没有找到关键点,现在试图根据《黄帝内经》的上下文,尽可能接近经文本意,希望能给出比较满意的解释。

《素问·异法方宜论篇第十二》中将治疗方法按照5个不同方位分成5种,东方性温,人们多食海鱼,生病宜用砭石治疗;南方性热,人有病多生热证,宜用针刺治疗;西方性凉,人有病多表现为凉燥病症,宜用毒药治疗;北方性寒,人有病多表现为阳虚有寒病症,宜用灸法治疗;中原性平,人有病多湿,宜用导引按跷治疗。

显然这5种方法是针对五方病人的发病特点而设定的,五种方法也是针对寒热温凉平的不同属性的,其中比较典型的就是针刺治疗热证,灸法治疗寒证,中药适用于治疗凉燥,砭石治疗温热证。

导引按跷方法宜于治疗性质属土的、气平的病症。“导引按跷”是五法之一,适用于中原地域,中央属土,是补益中土的主要方法,华佗的五禽戏也归属此类。而“冬不按跷”是指冬天不宜使用“导引按跷”的方法治疗,因为冬天肾水不足,按照五行相克的关系,补益中土造成土强乘水,水更弱,肾更虚,因此,肾虚病人不宜“按跷”道理源于此。

从更深一层意思来看,土虽然不独主时,而是归于四季当中最后18天,但为夏季的后18天所统。或者也可以理解为五季的长夏之际,长夏是夏至经过的季节,夏至一阴生,阴从阳中生是由土来完成的。一阴生的实质就是肾藏精的开始,前面说过了肾藏精对健康养生有着很重要的影响,按跷可以造成土胜,土胜克水,土胜则一阴不生,肾藏精就没有了根,而至精不藏,所以才出现了以后一系列的症候。

每个人学习《黄帝内经》时所掌握知识的多少不同,对经文的理解自然不同,我认为最好的学习方法是用经文解释经文,或者用同时代的工具书,或其他类别的书来解释比较好,不要用自己的理论或者后世中医理论来解释,更不要看不懂就改动,这些方法都不利于经典理论的学习。

总之,“冬不按跷,春不鼻衄……”的本意是指,“按跷”《黄帝内经》根据五方的地域不同所制定的5种治疗方法之一,主要用于补土,由于土能克水,所以在临床上土不宜过强,水也不能过弱,五行之间要达到阴阳平衡状态。冬季按跷将使土的功能过强,土过则乘水,肾水不足,水不足则藏精不足,所以出现以下一系列的症状。

本文摘自《闯关记我的《黄帝内经》觉悟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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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燕中

编辑:釋慧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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