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穴居生活

文/肖遥

昨天休完了最后一天年休假，到了下午５点，心情莫名抑郁，如果是上班时分，这个点儿应该是状态最佳的时刻，抖擞起精神，鞋擦亮、换上便装、发型抓乱、走起……耶！要下班了！可是，休假时的感觉就不同了：这可是最后一小时随心所欲、任我支配的时光啦，标志着一年中寥寥无几的自由生活结束了，宣告距离蝇营狗苟的上班生活又近了一步了啊！这种感觉不亚于，即将从空气清新的海岛飞回雾霾城市的心情，好沮丧。

其实，年休假我一直宅在家里，这几天天气特别好，因为住在一楼，只有上午房间里有阳光，９点时分阳光照进卧室，１０点钟书房能晒上太阳，到１1点半阳光转到厨房的时候，就该做饭了。整个下午胡乱一睡就没有了，午休起来通常会恍惚，窗帘外黄昏的光线和清晨时没什么区别。

白天的时间不足道，晚上是最美好的，没有了光线的提醒和催促，只要不看表，就可以自欺欺人的忘掉还有时间这个东西存在，好像穿梭活动在一个有灯光的洞穴，多晚睡都没关系，看书看电影上网、喝酒喝茶喝咖啡、放开了吃零食吃油炸食品，不担心吃的上火，不担心失眠或睡过了头，反正明天不上班，困了随时倒头睡，没睡够下午接着睡，不用担心黑眼圈，反正不用见人，有大把的明天可以修复和缓解，把午餐剩下的鱼拿出去喂院子里的野猫。

喂了几天，猫竟然喵喵叫着要跟着我进了屋，在我看电影看的太投入的时候，它卧在我床上睡着了。可能是不上班的人气息很闲散很柔和，连猫都能感觉到，于是大胆上门来求收养。平时踩着高跟鞋嗖嗖的从家门口出出进进时，猫们都躲的远远的，生怕那凛冽的、虎虎生风的步伐踩着了它的尾巴。

得曾经去过的一个岛，码头上的广告词是“找一个小岛，太阳起的不是太早，找一个小岛，月亮爬的不是太高，谈天、喝酒、说笑，还有螃蟹围着客厅跑。”我却不大认可那种“找一个地方，专门去休闲晒太阳”的行为，不管是岛屿还是小镇，只要有阳光的地方，都会有时间在提醒你，一想到这个点儿应该在上班，或者过几天还得回写字楼上班，那种“闲”，好比“为赋新诗强说愁”的“愁”，简直是硬憋出来的，就像古镇本身，它既不是你的生活，也不是任何人的生活，它不过是逝去了的一种生活的标本，当古董或商品摆在那里，供人观赏和购买的，就像海滩的卵石和沙子，其实都是你花钱租来的，一想到享用这些阳光需要付出的成本，晒太阳的时候，难免像烙饼一样翻来覆去，生怕哪一块儿没晒上吃亏了。

当阳光也可以出售时，闲散和阳光就没有关系了，最近好像有本书叫《把时间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可是，只有不上班，才能有条件把时间浪费在想做的美事儿上吧？再会装的上班狗，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为了美好才去上班的。成天上班的人，真需要的不是阳光，是时光消失，或时间停滞了的感觉，就像宅在洞穴里的夜晚，没有任何与时间有关的东西来打扰，终于能够幻想着，还有大把的时间来浪费。

在刘易斯．芒福德的《技术与文明》里说到，人类进入所谓的“文明社会”的标志，其实是钟表的发明，自从有了时间观念之后，人类才有了效率、有了剩余劳动时间，有了剥削，有了阶级，有了一个说法“时间就是金钱”。那些把时间不当回事儿的人，要么是视金钱如粪土，要么是有闲不差钱儿。像我这样，两者都没有的，就只能在度一个短暂假期时，假想和时间有关的一切消失了，为了营造时间消失的概念，连阳光也不要看到，免得眼睁睁的看着光线消失，为自己浪费了大好光阴而心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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