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购”老鼠尾巴五元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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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了，小孩子都上学了，昨天在朋友圈里看到很多搞笑的短视频，主题可以总结为三个字——送瘟神。两个月的暑期，小孩子把大人折磨够呛，现在回学校折磨老师去了。

现在的孩子真幸福，上学啥也不用带，一个半空的书包也大部分都家长给拿着。

想起我小时候开学，那个时候学校要废品，叫勤工俭学，说是学校没钱买粉笔。

那时候农村没有啥废品，废纸、废铁都没有，连废玻璃都没有（还没有一次性塑料用品），有个玻璃瓶子家里都留着打酱油，宝贝似的。当时废麻绳也算废品，说是可以造纸、织帆布。结果有一学期开学，实在没啥交，我一个同学去生产队把牛、马拉车或拉犁用的绳子（叫马套或牛套）偷着了用刀砍成了段，拿到学校里交，老师一下就发现了，送到生产队长那儿，狠狠批了一顿，吓得父母直哆嗦，那时文革结束没几年。

九十年代初，我当老师了，管少先队工作，放假前校长交代，以少先队的名义，布置学生假期勤工俭学，开学后，每个学生交10斤废纸。

我问校长，学生勤工俭学还来的废纸卖了买啥呢？

校长看了看我说，投影仪、地球仪、体操垫子，总之，都是教学设备。

暑假后一开学，各班就开始大包小包地收废纸，大多是报纸和书刊，我就成了学校里收废纸的头儿。

我就抱怨，这哪是人干的活啊！

当时，我的上上上上上上任大队辅导员说，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我的这位老前辈当时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现在想，也比我现在的年纪大不了太多。

她说，当年除四害，交老鼠尾巴、蟑螂腿儿，老鼠尾巴十条一梱，我一天数下来吐了好几遍，幸好那个时候怀着孩子，要不然就没法交待为什么吐，可惜二闺女出来真贼眉鼠眼的。

我想想是挺幸福，我收废纸还能收到好书来贪污，要是数老鼠尾巴、蟑螂腿儿那是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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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四害”是一代人的记忆，它代表荒唐、无知和狂妄。

最早的“除四害”发生在1952年3月，抗美援朝战争正在进行，说是美方对我们实施了细菌战，立即成立了中央防疫委员会，下设办公室叫防疫办，我们要对美进行反细菌战，提出了除掉苍蝇、蚊子、跳蚤、老鼠，以免传播细菌。到了1952年年底，朝鲜战场上中朝军队占据了一些优势，也没发现什么细菌战，就宣告反细菌战胜利。

1952年12月31日，周恩来签署了政务院《关于一九五三年继续开展爱国卫生运动的指示》，各级“防疫委员会”改称“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简称“爱卫会”），后来，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统筹协调公共环境卫生、病媒生物防治（除四害）、普及卫生知识、增强卫生组织。这个机构除了文革期间消失过，到现在一直存在，任务也一直没变。

1955年，中共中央发出通知，给爱国卫生运动提出了“除四害”的任务。“四害”为老鼠、麻雀、苍蝇和蚊子。

1956年上海科技教育电影制片厂拍摄了科普片《除四害》，详细介绍了除四害的方法，就此这场爱国卫生运动在全国轰轰烈烈地展开了，才出现了全国交老鼠尾巴、蚊子腿、麻雀头、苍蝇眼睛的奇异现象。

歼灭麻雀的后果可想而知，农田当中的害虫几乎没有天敌，粮食严重欠收。包括郑作新在内的很多鸟类学者通过野外研究，证实了在麻雀的食谱中，人工种植的谷物仅占不到50%的比重，他们的研究成果甚至发表在《人民日报》上，这是绝无前例的研究。

1959年11月27日，中国科学院党组书记张劲夫，综合生物学界的意见，写了一份“关于麻雀问题向主席的报告”。随即在1960年3月16日，毛泽东在为中央起草的关于卫生工作的指示中改变了消灭麻雀的决定，提出麻雀不打了，代之的是打臭虫。4月19日，这一包含修正后“除四害”的《农业发展纲》四十条，正式提请第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讨论通过，向全国公布。

从“承受不起麻雀造成的粮食损失而轰麻雀”到“全面权衡利弊、宁可遭受粮食损失也要容忍麻雀” ，最后还是肯定了麻雀的作用，改变了“轰麻雀”的做法，麻雀彻底被平反。

后来发现臭虫并没有代表性，就把臭虫改成了蟑螂。

其实除四害运动一直没有停止，还是由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负责，现在最主要的一项工作就是评选国家卫生城市，塑造城市品牌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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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国家卫生城市有这样几项考核标准：

爱国卫生组织管理、健康教育、市容环境卫生、环境保护、公共场所及生活饮用水卫生、食品卫生、传染病防治、单位和居民区卫生、城区除四害。

这些标准涵盖了城市管理的方方面面，包括了教育、卫生、环卫、城管、市场监督、环保、街区建设等多个部门。而这里面考核最重要，也是能量化的一个重要指标是城区除四害，有着明确的标准。

这个当年的笑话，在新时代又赋予了它新的生命力，叫城市品牌塑造。

对于一个城市来说，无论你是几线，房价有多高，GDP有多少，这个城市的领导者都要面临两个重要的评选，一个文明城市的评选，这个归文明办管，另一个就是卫生城市的评选。

我到珠海十几年了，这十多年来珠海主要就忙了这两件事。

2015年，珠海成了珠三角地区最后一个全国文明城市，可是到了2016年和2017年，珠海被中央文明办停止“全国文明城市”的资格，原因是在任主要领导违纪、违法、犯罪。珠海为此一直心不甘，经过多次申报，中央文明委批准，从2018年12月28日起，珠海正式恢复“全国文明城市”荣誉称号。

珠海1992年就获得“国家卫生城市”荣誉称号，是全国首批获得“国家卫生城市”荣誉称号的城市。可是，这个荣誉称号也挺折磨人，总要复查。2006年、2011年，珠海先后两次通过“国家卫生城市”复查，去年又通过了一次复查。结果是大街小巷干干净净，摆摊儿做生意的没了，人也没了，偶尔会看到一两只老鼠懒洋洋地横过马路。

珠海除了市是全国卫生城市，还有井岸、平沙、三炕三个镇是全国卫生城镇，复查的压力也很大，还有斗门镇好像正在争取。

现在全国有国家级卫生城市342个，基本上是地级以上城市的数量，但一些大城市还不一定是全国卫生城市，比如哈尔滨、太原、石家庄这样的省会城市就都不是。现有国家级卫生县城乡镇是1452年，这个数量和县的数量差不多。

这就出了一个问题，这么多卫生城、镇要复查，得是多大的工作量呢？干得过来吗？

所以，也只能看看除四害的指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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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江西省赣州市章贡区创建国家卫生城市工作指挥部办公室（简称“创卫办”）印发的一则“全民灭鼠”活动通知引发社会广泛关注。该通知规定，自9月1日起，在章贡区辖区范围内全面开展“全民灭鼠”活动，并将按照5元/只的标准予以奖励，奖励资金从区病媒生物防制经费中列支，每月据实拨付至各镇、街道。

此次“全民灭鼠”活动面向赣州市章贡区辖区内的所有居民，凡捕捉到老鼠的居民可到附近村、社区居委会，由工作人员现场认定后，立即兑现奖励。

“全民灭鼠”活动通知还给出了“灭鼠领奖要求”：捕捉的老鼠须是整鼠，不论死活，但腐烂变质的老鼠不予奖励；严禁虚报、冒领、倒卖、重复领取等行为。

五元一只，还是个不错的收购价格，但拿一整只老鼠太不方便，这不，赣州市下属的大余县就出台了新标准，凡捕捉到老鼠的居民可收集好鼠尾巴到附近村、社区居委会，由工作人员现场拍照认定后，立即兑现奖励——5元/只。

好像是个笑话，其实下面的工作落实得都非常仔细，珠海全年都为了卫生城的复查紧张兮兮。

我们回过头看，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起源于朝鲜战争中没看到影儿的细菌战，但这个机构一旦成立就形成了一个利益团体寄生下来，想去掉就比灭掉老鼠还难。

这就是体制的力量，不是哪个人想改就能改的，它运转起来引发的效能能裹挟一切。

比如，国家卫生城评选就能让一个城市的所有工作围着它转，然后是谁都知道没啥用，但谁又都无法摆脱这种评比的纠缠，虽然谁都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