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立云/杂谈：钱有声音——金瓶梅里的经济学

钱有声音——金瓶梅里的经济学

作者：黄立云

在自然界一般动物都会发声，比如虎啸、马嘶、鸟鸣、鸡叫、狼嚎、猿啼、犬吠和蛐的低吟，蝉的高调等等。我们从动物的声音中，可以窥探出它们的状态，因为它们有悦鸣，也有哀鸣。

动物没有财富，更没有金钱观念，但它们有冷饿饱暖知觉，当它们吃饱喝足，环境适宜，就会悠闲自得，一展歌喉，要么气壮山河，要么和风细雨，要么优雅动听。

对于人来说，要达到悠闲自得，心想事成的状态，往往需要用金钱交换，就是说好环境好心情需要成本。

钱无生命本无声，只不过是一般商品的等价物，是财富的象征，是社会肯定的表现。奇怪的是一旦被人占有，就会发声，让人改变腔调。同样，我们从人的声调中，可以看得出他的财富状况。

人在一无所有的时候，一般不会发声的，即使发声，音调也不高，甚至有时候还会唉声叹气，低三下气。

人在解决温饱之后，说话也会谦虚谨慎，有多少家底说多大的话。很少口出狂言。

人在窘迫的时候，说话更是谨小慎微，不敢说大话，更没有豪言壮语。甚至遇到多年不见的好友，不敢说声，别走，今天我们小聚一下。囊中羞涩，没有底气啊。

当一个人腰缠万贯，春风得意的时候，自以为可以呼风唤雨，可以撒豆成兵，点石成金。他的声音就会改变，不仅口气由小变大，而且音调也会由低变高。往往不是因为理直气壮，而是财大气粗。

我有一位朋友，在创业的初期，说话和风细雨，谦虚谨慎，非常注意策略。当他腰缠万贯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到酒店，小姐问点菜吗，他直接说，不要考虑价钱，拣好菜上。当他遇到朋友时，没有说两句，便热情地说，今天我请客。当他坐着奥迪车的时候，说明年我要换奔驰。在外是财大气粗，在家更是居高临下，好像没有我就没有家中的一切，我是这个家的救世主。结果亲情少了，金钱味道越来越浓了。

西门庆有钱的时候，就经常口出狂言。

财主花子虚因为家庭财产纠纷，被兄弟告进了监狱。老婆李瓶儿与西门庆勾搭成奸，借机把家中的银子送给了西门庆。西门庆通过蔡太师说情。虽然放出花子虚，但家产已经被弟兄三人瓜分。出狱后的花子虚见老婆变心，财产全无，病气交加死亡。

李瓶儿和西门庆扫除了婚姻障碍，确定了婚期。不料西门庆因为亲家的亲家杨提督出事，受到牵连，把婚事耽搁。西门庆花千两银子，买通李右相，免除了连带责任。见李瓶儿与蒋太医结婚，于是暗中指使流氓地痞打跑了蒋太医。西门庆不顾吴月娘的反对，强行将李瓶儿娶到家。

西门庆大摆三天酒席，却不进李瓶儿的房。李瓶儿受辱，饱哭一场，悬梁自缢，被潘金莲救起。西门庆知道后，提着马鞭，指着李瓶儿骂道：“淫妇，你既然亏心，何消来我家上吊？你跟着那矮王八过去便了，谁请来？我又不曾把人坑了，你什么缘故，流那屄尿怎的？我自来不曾见人上吊，我今日看着你上个吊儿我瞧！”

如今的李瓶儿已经分文不值，财大气粗的西门庆，不仅口出狂言，还拿来一条绳子，丢在李瓶儿面前，要看着她上吊。

永福寺的万回长老死了，原来香火兴旺道场变得十分萧条，僧侣跑散，房屋坍塌。印度来的道坚长老决心重建寺院，找到富豪西门庆化缘。西门庆因为升官发财，又得了儿子。为了保佑儿子健康成长，家业兴旺，官运亨通，他布施了500两银子，还打算动员其他单位官员也布施一些金银。

应伯爵夸赞西门庆施舍永福寺，是善举。只是因为自己贫穷拿不出银子，遭到西门庆的嘲笑：你信仰佛教，怎么一个子儿拿不出，只怕是有口无心吧。应伯爵告诉西门庆，施舍第一是法施；第二是心施；第三才是财施。

在应伯爵看来，施舍佛教，关键是心要诚，要真正信仰它，维护它，遵守它的教规。

在西门庆看来，我送礼了，佛祖收了；我行贿了，佛祖受贿了，就理所应当保佑我。他以为，佛祖也是贪官，收了银子就应该办事。

 吴月娘看到西门庆为永福寺布施，也很高兴，以为西门庆终于守点规矩了，哪知道西门庆口吐狂言。 “咱闻那佛祖西天，也止不过黄金铺地，阴司十殿，也要些诸强营求，咱只消尽这家私广为善事，就是强奸了嫦娥，和奸了织女，拐了许飞琼，盗了西王母的女儿，也减不了我泼天富贵”。吴月娘听了骂道：“狗吃热屎，以为香甜，想改也难。”西门庆自以为有钱就有了一切，就可以买通菩萨，就可以请到佛僧道士诵经祈祷，去灾得福，就是强奸仙女，也无所谓！钱可以买下道德，买下法律。

好景不长，短短两年，当他倒在潘金莲的怀里奄奄一息的时候，知道自己的死期降临，再没有那些豪言壮语了，在哀叹声中，对吴月娘、陈经济泣不成声地做了临终嘱咐。

从西门庆的说话声调中，我们听到了钱的声音，也引起太多的思考。

人应该是钱的主人，而不是钱的奴隶；应该把钱袋捂紧，不让它发出噪声来。不管在何时，一贫如洗也罢，腰缠万贯也好，说话的声音正常些，和气些，理性些。

作者简介：

黄立云，江苏泗洪人，曾用名，春风杨柳、震西。江苏作协会员。《民生与物价》主编。

先后在《明清小说研究》等刊物发表近二百篇作品，曾经获得江苏省优秀社会科学论文奖等奖励。多年来，创作出版《村姑当官》《梧桐巷》等长篇小说。纂写主编出版《泗洪县商业志》《宿迁市商务志》《宿豫区商务志》等书籍。创新出版《商业资金运用分析与管理》《商业管理手册》。创作《细读西游》《揭开金瓶梅的面纱》《金瓶梅里的经济学》《金瓶梅记事考》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