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儿

一晃儿自从开始仰视女儿,心中不断地升起被时间追赶的危机感。女儿的个子高出我半头了,感觉不再是那个粘人的小屁孩了。每每陪她出去透气,坐在空旷的无人处,看着广场每个角落都会被带进回忆。女儿十多岁了,才感觉到是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晃儿,孩就大了,一晃儿,自己就老了,一晃儿,身边的亲人越来越少了。

女儿刚出生的时候,面对一大堆的挑战,恐慌、胆怯、忙乱。也不止一次地问过先生,孩子什么时候能长大呀,那时候的心里就是盼着孩子快快长大,一下子就自己能吃能喝,能照顾自己才好呢。一天天地盼,一夜夜地数,忙忙碌碌,总是羡慕孩子长过女儿的家长,怀抱着女儿,心里在想,什么时候孩子能长成那满地蹒跚、牙牙学语的模样;手牵着女儿,心里在想,什么时候孩子能不粘人、自己独来独往;看着女儿背上书包,走入校门,心里不仅愁云来袭,什么时候孩子能完成学业,盼着盼着,孩子一年年地长高,一年年地变壮,忽然明白,一路走过,每一段都是最美的时光,没有彩排,没有重演,盼孩子长大,正如等自己变老一样残忍,和孩子在一起的时光,对于孩子来说,对自己更是,都是最美好的岁月,何必盼望。任岁月静静流淌何尝不是最美的风景。

一晃儿孩子长大了,再也回不到那个牙牙学语、嗷嗷待哺的时候了,一点点地长大,亮着翅,练着飞,渐渐地有了自己的想法,一点点地学会了生活,孩子的成长也就意味着她在一点点地和父母做着告别,父母也就渐渐地怀着一份矛盾的心理,竭尽所能,倾其所有为孩子打造最好的前程,盼着她飞翔,又担心她飞出自己的视线,盼着她独立,又怕她淡忘了亲情的祈盼。

一晃儿,自己就老了。父母的离去,收走所有自己做孩子的权力,任性没人娇惯,得收敛。挣扎没人读懂,得随从,倔强没人心疼,得服软。经历过才明白,只有父母才是你永不放弃的支撑,父母在,可以输,可以赢,可以颠覆,可以任性,即使什么都不剩,还会有家里永远为点亮的那盏灯。父母走了,带走的不只是把你和死神隔开的那堵墙,还有那份敢拼锐气,那份敢赌底气。还带走你看这个世界的心态,你拼死拼活的初衷。才意识到自己积下的岁月已经如此厚重,才明白青丝中泛起的白发,视野渐渐模糊的眼睛都是标记已经踏上变老的路程。

一晃儿,身边的亲人越来越少了。时光流逝,亲人一个一个地远行,孤苦、惶恐过后才慢慢读懂,舍得陪伴是最美的长情,任何的感情都输给了时间,任何的在乎都败给了疾病,任何的承诺都会在利益权衡中现形,你若安好,才会有送往接迎,你若绽放,才会有牵挂叮咛,你若付出,才会有离情别绪,走走停停。

一晃儿,才发觉,岁月无情,任你留恋,任你不舍,任你放纵,任你呼喊,都不会对你有任何偏袒,来也静静,去也静静。一晃儿,才发觉,生命过往如流星,擦肩而过,无影无踪,即使灿若繁星,也会归尘归土化作轻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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