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北新市:春风触摸着那些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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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吹来,一下子就打开了绘画本:一大片油菜花,蜜蜂、蝴蝶,盛开的桃花,玉兰花与海棠,热闹极了,蝌蚪摇着尾巴像是躲过了一场灾难,示意着内心小小的庆祝。这里的溪水,鱼儿蹦跳,闪着银鳞,有一种富家子弟的炫耀。
其实疫情还没有完全结束,但春天的力量很强大,特别是在浙北新市,我视野里的景物在顽强坚持着生命的灿烂,从十景塘,三个半岛、一路往西河口,往南栅漾,再往东,往果山、往永灵庙……一路春风浩浩荡荡,杨柳树,棉絮草,竹笋与紫藤茎、萱草……春风触摸着那些回忆,也触动着我的情绪。在野外,我卸下口罩,狠命大口呼吸着春风的赐予,而内心的感怀,一下子随大运河铺开,像画帆漂游。
我所住的位置是十景塘路,十景塘这一名字有诗意,古人擅抒情,擅寓意,把一条村野之路取名为“十景塘”,这应该是在明末清初才有的名字。这十景塘当年的野趣就在于市镇与村落的交界,既有市繁的气息,又有村野的味道,特别是那油菜花与桃花遍布,让新市城里的人看得诧色惊艳。
春风触摸着它的回忆,有一位寄住上海已有七十载年头的新市人郑仲林老先生,在他的《同学少年、风雨故人》的一篇回忆文章中,说到了十景塘:
十景塘土地前面是一条清澈的河流,河南面一座三孔石板桥,通向苏杭运河,西面是一个土丘,土丘下面是桑树地,桑树地西面是一大片农田,河流经东面水城流向西河口市河。这是我们童年时代追逐嬉戏的乐园,河滩边上全是瓦砾,给我们玩“甩水片”提供了条件。随便从地上捡起一块瓦片,端平,用力向水面甩出去,河面上出现了一串宝塔形的涟漪,比赛谁甩得更远。
沿十景塘前的河流,近一百米左右就抵达了陈家潭,那是一处迄今为止新市古景区的最为新市人称道的景点。陈家潭,最早称为“三潭”之一的“南潭”,《仙潭文献》记载“陈家潭”是以街名形式描述的:
望仙桥至米漾桥南向大街,即是也。
那么考其潭名,由“南潭”嬗变为“陈家潭”,它是有历史来由的。《仙潭文献》又载:
陈兵马第。南潭米漾桥西,世居,有“恩宠堂”。
这里的陈兵马第。是说,这里曾是明朝陈兵马的第宅,陈兵马,即陈檀,曾经担任过京东城兵马一职,故称“陈兵马”。而“陈家潭”便始于此,也是百姓对陈檀先生为人的尊敬。
十景塘对岸,就是现在俗称的“三个半岛”,春风继续触摸着它的回忆。这上面最有历史回忆的,当推“五猖司庙”,据老人们回忆,“五猖司”原是五个凶神恶煞,阴历八月十一日是五猖司神诞辰,历史上,这里每年的八月十一举行盛大庙会,庙会的习俗很古老,有一些人将儿童身穿红色囚衣,背插斩条,由父母背到庙里报到,在神前跪拜。然后由庙祝在斩条上用红笔勾划,表示“处决”,接着随众人游街。这样的习俗近似恶搞,但寓意却是非常善意,人们通过这样的形式可以消除病灾。晚上,庙里还有“潮审”会场,有两人扮成判官:牛头、马面、无常、夜叉等,镇上家里有“毒头”的,都由亲属押送到庙“听审”。据说经过这番折腾,会使病人神志清明。夜半的时候,“五猖司庙”就开始举行“跳无常”活动,抬着菩萨,凶神恶煞扮装的队伍,沿街横冲直撞,让所有瘟神赶走。
春风依然在触摸着它的回忆,紧接着三个半岛的南栅,便有许多令人追忆的事物,像“大仙堂”,有一位现寄住在塘栖的新市人钱阿忠先生,他是吴越国王钱氏家族后代,最近他发我微信,说了“大仙堂”的事:
南栅电管站旁边有座“大仙堂”,是钱家在抗战前建造起来的,目的祈福平安,人们习惯称它为“钱家大仙堂”。立有三个神位,穿着菩萨大神袍,经常有一些疑难杂症的人来求仙祭拜,以求保佑。记得当时蒋家弄有一病患者,到处看不好,有人对他说,钱家“太仙堂”菩萨很灵光的。那么他去求仙丹(香灰),並许愿如果好了四周八仙桌放满。结果好了,他做了六只八仙桌……
再过去就是“步云桥”遗址了,这座古老高耸的石桥有着庄敬的气势与雄姿,少年的时候,经常会在暮色里登上“步云桥”,看晚霞里的白鹭成群飞过,又会在晨光里欣赏这千年古镇的壮丽一景。现住在新市蓝天花园里的沈华生老师,在他的《家乡的桥事》中回忆到“步云桥”是这样的:
步云桥头是自已孩提时代常去的地方,也是我们玩耍的乐园。当皎洁的月亮升起来的时候,随着暑气的消退,三、五成群的大人、小孩来这里乘风凉。我们这些孩子一边听大人们讲故事,一边抬头仰望划过天际的流星。坐累了,伸一伸懒腰,站起来,踮起脚跟,数一数远方驶来船队上盏盏信号灯。灯光在似薄雾般水气的笼罩下,朦朦胧胧中一闪一闪,象夜空中的点点星火……
折身向新市“日晖桥”走,春风还在触摸着它的回忆。“日晖桥”原是古镇南栅的栅楼处,桥下有栅门。一位寄住在上海的老新市人杨晓雄先生,在他的一篇《与顾锡东相处的日子里》的随笔回忆文字里,说到他自己为《蚕花姑娘》编导顾锡东先生当了一次小导游,杨先生这次引导,把新市的精彩景点一一向顾先生作了介绍,为《蚕花姑娘》的外景拍摄提供了极好的资源,他回忆道:
路过日晖桥。我同他介绍,电影《林家铺子》曾在这桥上取景。我们再从直街转向陈家潭,再沿西河口向西,途经德源当后门,我再同他介绍,这里也是《林家铺子》的取景点。他在那里仃了许久,多次折回,多次用他的“取景框”取景,一边取景,一边沉思,一边自言自语。
这便是当年的西河口景色,我们可以在《蚕花姑娘》的电影里找到回忆。关于西河口,春风记得更多的记忆,有一位原“新市一完小”从职教师的范莉萍老师是地地道道的新市人,她现在退休养老在武康,但对家乡新市的一石一树可谓是刻骨铭心,经常用文字进行回忆,在她的一篇《我家门前有条河》随笔美文中,专门写了西河口,写得细腻优美,让读者有了一次风情游:
农闲时节,西河口上午是农船最拥挤的时候,卖柴的、粜米的、淘米洗菜的一派喧闹,下午农船都回乡下去,西河口也就清闲多了,偶尔远远传来“隆隆”的马达声,“火轮船来了!火轮船来了!”只要哪个孩子先听到便会大声叫唤,于是,弄堂里的、墙门堂里的、正在跳绳踢毽子的男孩女娃全出来了,趴在沿河的冷凳上看着轮船穿过桥洞而去,几个尚未满足好奇心的孩子,还会追逐轮船开过几个桥洞才满意而归。
春风吹着,触摸着它的回忆,回忆总是不免让人感伤。不知怎么,家里的小朋友悄悄关上了窗户,让我突然感觉自己从回忆里走了出来,又进入了惊喜万分的现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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