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冷静《人.兽.鬼》|好故事和好文字是极配的

《人.兽.鬼》|好故事和好文字是极配的

这是钱钟书先生的一本小说集，共收录了四篇小说。我在很多年前看过先生的《围城》，那时候青春懵懂，觉得对他的作品是有些过誉的。如今回头再看他的小说集，突然对当年自己的无知无畏深感羞愧。

书中光怪陆离的故事情节，信手拈来的遣词造句，不着痕迹的批判讽刺，没有天长地久的积累，是绝对不可能胜任的。

所以阅读此书的过程，我不止一次将文中的绝妙语句与朋友分享，忍不住赞叹那种将平实生活中的小事情小物件用来隐喻的精明。

《上帝的梦》

从虚幻的梦境着手，通过描写上帝创造人类，又渴望控制人类的复杂心理，来揭示人性之贪婪、猜疑。

上帝需要人类的不断渴求获得存在感，好不容易等来了人类的祈求，却不曾想男人女人想要的是另外一个伴侣，这种不能被他人窥视的心理秘密非但没能得到上帝的满足，反而勾起了上帝的怒火和他们对上帝的戒备心。

他们越是不向上帝屈服，上帝越是想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所以上帝创造了猛虎野兽，创造了蚊虫蛇蝇，最后换来了男人女人的一把尸骨。

人类对大自然的无限索取，必将会换来大自然的报复；人类的贪婪猜疑，必将会带来彼此之间的间隙和隔阂，造成巨大的漏洞而作茧自缚。

《猫》

故事围绕一只名叫淘气的猫展开，猫的女主人爱默貌美优雅，男主人建侯没什么才华，总有很多文人墨客在他们家中聚会，大谈天下形势，所以免不了会讨好女主人而贬低男主人。男主人为了有所建树，决定也写写书，可是他虽然游历丰富却文采匮乏，就决定请一个秘书代笔。秘书颐谷是个毕业不久的年轻人，未经世事的他被爱默的成熟优雅吸引，也让爱默对自己的姿色信心倍增。直到他们的婚姻亮起了红灯，彼此才有了悔意。

故事中最出彩的地方，是精辟的人物描写，这些人物对待猫咪淘气的仪态，与爱默夫妻间的言谈举止，使每个人都活灵活现，睿智的、务实的、张扬的、是非的，使整个故事立体丰富，这一群人演活了人间百态。

这样的故事，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大谈时局，写文章写评论启迪民心的情节。每逢时局动荡的时候，中华民族几千年的思想精髓和解决之道，都过多的体现在这些文人墨客身上，他们以笔为戈，这并没有错。

但是，我总是觉得遗憾，缺乏实证主义和科学精神，或者说夸大人文主义的精神引领作用，这种以梦为马，以笔为戈的老路还能走多远。

《灵感》

这个故事讲了一个多产却并不重视质量的作家，作品多到压塌了地面，所以被选中去参加诺贝尔文学奖评选，因为没能得奖而引发了媒体的热议。其中四家报纸媒体评论部分的描写及其精彩，简直就是大多数人荒诞的思维逻辑的写照，比如指责奖项设置不合理、比如打着官腔的带着阿Q精神的贺喜、比如貌似深刻的政治经济角度的考量。

故事中作家笔下的人物缺乏生气、不切实际，所以被这些作品中的人物控诉到了地府。站在作品笔下人物的视角，以第一人称的口吻讲述角色本身的感受，这种叙事方法极其巧妙而生动的对作家进行了批评。

这个故事是对作者的警醒，我之前给自己设定过目标，每月至少10篇，先写够10万字才能做下一步的打算。这是一种过于勉强的方式，写文章首先需要内容和灵感，需要水到渠成的自然，绝不应该贪量贪多。

正如前天看歌手第五季，光良说了这样一段话：很多歌手点名要我创作一首像童话那样的歌，我只能告诉他们，童话，我只能写出这一首，每一首歌都是对当下状态的感受和表达，很难复制。

《纪念》

故事很简单，一对门不当户不对的夫妻，婚后生活乏味可陈，女人终日无所事事，厌倦一成不变的生活和不能带来任何物质和精神生活改观的丈夫。一个来访的亲戚，丈夫的表弟，打乱了平静的生活，使女人似乎找到了浪漫心跳的感觉。

这篇小说的文字细腻，从女性的口吻说出来，透着轻飘飘的聪明劲。把女人心理上从试探、心跳、思念、嫉妒、后悔、释然这一系列过程轻描淡写的表现出来，读起来相当轻松。同样是婚内出轨的故事，同样是心理的挣扎和纠结，但是这一篇故事，丝毫没有让人厌恶的抵触，也没有想要站在某一个道德的视角批判指责过错方的感觉，仿佛一切的发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能够把故事讲到这个地步，或许就是好的文字水平能够带来的感受，不刻意、不卖弄，却还是挡不住深邃的文字之美。

关于这本书，就写这么多吧。钱钟书先生的文字造诣，高山仰止。我等追求的文字的精进，只能希望来日方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