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峰探案系列——第二十部 完美谋杀 三十八 a
三十八
赢—家!
单院长突然默默地念到,然后,望着正向自己走来的郭小峰,突然以他多年都未曾有过的最大的虔诚,暗暗祈祷道——“让我再做一次赢家吧!只要这次能让我赢了,我宁愿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赢!”
“呵,单院长?”
单院长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停在五六步开外的郭小峰,没有回答,而是突然高举起了双手,仿佛投降的士兵,也仿佛老实接受检测的服刑犯。
稍微惊讶地扬了下眉头,接着,讥讽浮现到了郭小峰的嘴角。
“什么意思啊,单院长?”
“想证明自己的真心诚意,想请你搜一下,看看我身上是不是除了手机,就是钥匙。”
说到这儿,单院长又将攥着手机的右手平平地向对面伸了过去。
“手机你也可以检查,绝对没有录音。”
冷冷地瞥了一眼还相当有距离的手机一眼,郭小峰没有动,只有嘴角的冷嘲变得更浓了。
“呵,单院长,看你这熟悉劲儿,你不是想告诉我,你是犯罪走在慈善前,不仅横行国内,还冲出国门,在美国都已经被抓过了?”
“郭支队,我真的是诚心的。”单院长说,就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不知不觉驻足观看的邻居们那样,也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郭小峰话语里讥嘲,依旧一只手举着,一只手平伸着手,保持着仿佛的诚恳:“我只是想证明我的诚意。”
说到这儿,他又自动慢慢转了一圈,转完,又更加诚恳地点了点头。
“我身上现在只有钥匙,另外就是手机,当然,也许郭支队你亲自搜一下会更好。”
“更好?为什么?”郭小峰反问,不再笑了,微微扬起脸,斜睨着对方:“我为什么要搜你?你爱揣什么揣什么,跟我没关系,也不关心。所以,如果单院长此刻你又有了别的什么想法,请赶快直说好吗?”
“好,我想求你”
“——哈!”
“真的,郭支队”
“——够了!哈,求我?单院长你还要求我?哈,你不觉得这可笑地都没法儿信吗?是不是?看我现在,班儿都没得上,对吧?——为什么会落成这样?那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就是托你那些贵人朋友们的福吗?噢,当然,还有你那些钱对吧?毕竟这是个现实的世界,再亲再近,没有钱,你的贵人朋友们大概也不会这么卖力对吧?——所以,单院长,你是不会不知道的。——那为什么现在突然要这么说呢?噢——我明白了,你今天其实是另有想法的对吗?——是什么?是想看我的笑话吗?想亲眼看看我郭小峰今天沦落到什么地步,然后也好高兴高兴是不是?”
望着那又开始冷嘲的脸,单院长的恳求变成了苦笑。
“郭支队,我知道你恨我,但也不用这么笑话我吧?——我还笑你?呵,别说现在,就说以前,我又什么时候有能笑话郭支队您的资格?——至于现在,就更是笑话了,我现在什么模样这谁看不到?一条腿都是半瘸!我还笑你?——呵,所以,郭支队,我理解你这么说,这么笑我,我也觉得自己是活该,但我希望郭支队你能明白,我一定要找你,这么没脸没皮的求你,真的是走投无路没办法了!”
“嚯!单院长,你又怀了什么心思了,突然说的这么可怜?你还走投无路?你这么高智商的人,怎么可能走投无路?走投无路的,难道不都是不幸跟你打上交道的倒霉鬼吗?”
“郭支队”
“——打住!单院长,别再说可怜话了,我受不起!还有,知不知道我今天其实也是另有心思?——因为我就不敢指望你这个骗人无数的老诈骗犯能说到做到,给我什么你承诺的什么证据,而是就想来听听接下来你打算再怎么对付我,让我也提前合计合计自己还要再遭到什么更可怕的下场,看抗住扛不住,觉得扛不住也好提前写遗嘱”
“——郭支队!”单院长大喊一声,可怜巴巴的模样变得无比委屈和气愤起来:“你这是来警告我的吗?警告我单梦仁必定没下场吗?”
呵,还在装傻?
果然是骨头里的骗子!
一股难以形容的厌恶又升腾在郭小峰的心头。
“哈,来警告你?”他又刻意地笑了起来,也又故意提高的声音:“哈,单院长,你高看你自己了,真以为自己是个诈骗犯、谋杀犯就了不起了?——噢,当然,一般人是不会像你这么坏,也遇不见你这么坏的人,但不幸我是个专跟各种杀人犯打交道的刑警,所以,很抱歉,我没法儿觉得你这号稀罕!——还有,现在要我再提醒你一句吗?是你一定要见我,要给你掌握的什么证据,然后我才来的!”
“是,郭支队,但是”
“——姓单的,我现在已经快忍到极限了,所以希望你不要再装神弄鬼了”
“——我没有,郭支队,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你相信我了!”
“哎呀,还装糊涂是吧?好,看来确实就是想唬我对吧?——好,没问题,你唬住了,让我对单院长您越发佩服地五体投地。真是果然厉害!果然好演技!怪不得演了一辈子呢,是值得坚持的本事”
“——郭支队!我,我真是,”单院长又痛苦地一跺脚,继续装傻做痴着:“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想?我,我,我到底怎么说,郭支队你才能相信我?我真的是要求你呀!”
“是吗?求我?求我什么?求我也像被你害死的那些家伙们一样,成为你的牺牲品是吗?”
“什么?郭支队?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说?我,我真的是”
“——够了!少给我再装了?还真求我?真求我你这会儿举个手干什么?——还让我搜身?怎么,嫌给我造谣的罪名不够真是吧?所以打算给我设计一条”
“——哎呀!”单院长又委屈地大叫一声:“郭支队!你真是误会了,我这样只是希望尽快解决误会,没想到竟然还,唉!”
叹到这儿,他又痛苦地摇了摇头,定了一下,接着,又仿佛终于想起来似的,赶紧放下了高举的双手,然后,又痛苦地长叹一声。
“唉——算了!我没得怨,因为我确实活该,我是咎由自取!”
“你是咎由自取!”郭小峰又轻蔑地哼了一声:“不说你一辈子都骗钱害人,就凭之前在藕塘被你们那么陷害,也够提醒我了。”
“呵”
“——呵什么?觉得很痛苦吗?因为原计划是用同一个招反复坑我对吗?”
“哎呀,郭支队,你,你让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我怎么会这么干?在我自己都保不住自己的时候?”
“噢?真的吗?那不更该如此了吗?就我想你坐牢,还让你被抓了,那不管是新仇还是旧恨,都该想我快死对不对?噢,不用再解释了,你这么想很正常,单院长,我理解,所以我才今天特意过来,让你看看我有多惨,离死有多近。现在,看完了吗?高兴了吧?——好,高兴就行,回家高兴吧,我告辞了啊”
“——郭支队,”单院长又连忙大喊一声:“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也不用这么笑我,因为我再傻也知道你所谓的停职不过是休假,哪里像我,现在简直在地狱里,所以你已经赢了”
“——闭嘴!”郭小峰再次厌恶地断喝一声。
这个老混蛋,看来还真是不服啊!
“姓单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我赢了?好像我跟你比似的?你配吗?你一个不思悔改的诈骗犯、谋杀犯!——还我赢了?这就叫赢吗?那我可是天天赢,因为我这辈子干的就是对付你这号人,而且干得不赖,从来都是赢家,不管是跟你差不多的,还是比你厉害得多的!——所以,今天你就是想演戏,用无赖法子磨我是吧?——好,那我也陪你演的不短了,没时间再磨了,现在给你一句明白话:觉得自己能是吧?害我的招儿很巧是吧?——好,那我们走着瞧,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对,说得对!”单院长又立刻大声接了过去,不再那么一副慢慢交易的神情了:“所以我才会这么没脸没皮地一定要求郭支队你,因为我已经知道你才是赢家,知道你是唯一可能把我从眼下的大灾里救出来的人。”
“嚯,看来是打算换个新方式坑我了?”
“——坑你?哎呀,郭支队,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郭小峰说,又轻蔑地牵了牵嘴角:“为什么我听不出来?因为我就想不出来自己怎么能突然成了唯一可以救单院长你的人了?——怎么可能呢?我们活在朗朗乾坤里,一个无依无靠的人还可以有病打120,有难打110的获取帮助呢;更何况单院长你这交游广阔的大善人呢?——你那么多朋友,其中还有那么多的大贵人,所以,从哪看,都轮不到我这个被你那贵人朋友及其你曾经的谋杀同谋联合害到停职的人对不对”
——什么?
单院长一震。
怎么这个姓郭的混蛋突然也开始东拉西扯了?他不是突然想“以其人之道反之其人之身”吧?
这个该死的!
不过没关系,论这个,我不怕!
“——郭支队!”单院长又突然悲愤地大喊一声:“我知道你恨我,但我求你现在我们不再说这些了好吗?因为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是真的想跟你好好谈谈,我,我,郭支队,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让你肯跟我当真的聊聊?是不是要我跪下来才行呢?”
说到这儿,单院长真的开始做慢慢曲膝状。
本还有些叽喳的议论声一下消失了。
一片静寂中,单院长终于艰难地单腿跪了下来。
空气,顿时变得更加凝滞了。
垂下了眼睛,看着那仿佛被逼无奈的架势,郭小峰的心头又升起了一股更加难以忍耐的憎恶。
果然是死不改悔!
关一下,不仅没让这混蛋有一丝的悔恨或惧怕,反而还多添了股江湖劲儿,越发无赖地不要脸,无底线了?
怎么,也是看守所成学校了?
“郭支队”
“——我在想,”郭小峰突然开口,森森地俯视着那仿佛陷入无奈而哀求的脸:“单院长,你这是跟哪一位老犯拜把子时练的本事?是——试试我呢?还是想用这法子暗示我,我其实是跟你没区别的罪犯对吗?”
单院长苦求的神情又僵住了。
“或者,又是发挥你的诈骗老本行,说一套,做一套,今天就是重演你的谋杀帮凶,那个姓侯的泼妇在藕塘演的那一幕是吗?”
“——郭支队,我真的不知道你这是从何说起。”
“不知道?为什么?难道这不是很明显吗?刚你说跪下,但现在——?”
单院长又惊讶地望了望那满是憎恨与想发泄的眼神。
没想到这个郭小峰真的有点疯了?竟然一点舆论不顾,跟那些下面基层的土霸王一般,要这样称王称霸了?
当然,这于他倒无所谓,不,甚至也许是个好事,可以达到意外之得。
那条未跪的腿,果然又艰难地折转跪了下来。
瞬间,声音仿佛消失了一般,尽管远远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偷偷拿出手机偷录的,也越来越多了。
单院长又抬起了眼睛。
对面脸上露出了些许发泄的快意。
“郭支队,”他刻意颤着声说道:“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了吗?”
“当然,”郭小峰又似嘲不嘲地牵了牵嘴角:“请讲。”
“好,我求你高抬贵手”
“——打住,看来单院长你是不想珍惜这次机会对吧”
“——不,不是,我愿意,我只是,只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不知道?哼,那劝你再想想。还有,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单院长,这是你最后的,唯一的机会”
——是的,这是他最后的,唯一的机会。
因为这个油盐不进的疯狗,现在看来更加油盐不进了,所以眼下此人的唯一软肋——也就是他爱报仇的狭隘天性了。
又暗暗地吞了口气,然后,单院长没再废话了。
“我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是吗?像电话里说的那样?”
“对。”
“确定吗?”
“确定。”
“确定一会儿就能给我吗?”
“马上就可以。”
“这句话确定吗?”
“确定。”
“绝对确定?”
“绝对确定!”
绝对确定?
他怎么不这么看?
一直都没动的郭小峰,终于抬起了脚,一边冷冷俯视着仿佛被权力摧残,无辜受害,但又懦弱,不敢不低头的单院长,一边慢慢转动着走了起来。
这个不要脸的老诈骗犯和谋杀犯,还绝对确定?口气还这么梆梆的?
真是撒谎跟吃饭一样自然了,仿佛都忘了之前在电话里的笃定口气;忘了转头见面就立刻耍起了花腔的事实;忘了始终不放弃地耍弄心思,直至现在,也没有收手,不过是从一看不能哄得他被支使,就又无赖地自己当院下跪,让人围观,然后好为之后做什么文章积累素材和证据吧?
真是死不改悔!死不改悔!!死不改悔!!!
围观的人们更静了。
而一直运筹自信的单院长,此刻却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那从后背,不,是从脚底,慢慢向上,一直上升,升到了腰,又沿着背,继续向上,爬升至脖颈……
单院长骤然回转身,坐在地上,仰望着毫无表情的郭小峰。
“郭,郭支队,”他又颤声说道,带着真正的哀求:“我真的是绝对确定,我立刻就可以拿给你,我说的是真的,真的确定,你相信我!”
——相信他?
讥讽,再次回到了郭小峰的嘴角,但这一次,并没有久留。
“我信不信并不重要。”他说,声音轻柔,目光温和,脸上还浮现出最至诚的诚恳:“重要的是,如果单院长你这次再不能正确地绝对确定,我保证会有些你一定不希望发生的决定会被有些人决定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