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鱼《大鱼和我》

大鱼和我

每次假期在家,妹妹小鱼儿总喜欢坐在电脑前玩大鱼吃小鱼的小游戏。她喜欢选择一条翠绿色的小鱼,在一个深蓝色的方框框的大海中吃着比他小的虾米,躲着比他大的大鱼,看着自己的小鱼慢慢长到屏幕放不下的最大,游戏结束。有时会问小鱼儿为什么喜欢这个无趣的小游戏,她说看着小鱼慢慢长大就有种骄傲和满足,为了这短暂的骄傲和满足,愿意付出四十分钟的时间将它长成大鱼。
大鱼很喜欢逗小鱼儿玩。是那种捅捅逗逗想抱抱想亲亲胡撸胡撸脑袋的逗,就像极了大人见到蹒跚学步的可爱小孩子一样爱不释手的逗弄。可是小鱼儿不喜欢这样,一个正常的六年级小姑娘都不喜欢这样幼稚又烦厌的逗玩,可是大鱼却乐此不疲。我在家时时常看到大鱼追着小鱼儿想胡撸头揉揉脸,从我有记忆起,大鱼就没有这样和我玩过。

大鱼很喜欢钓鱼。在不工作时常问我要不要同他去,我本不大喜欢钓鱼,不大喜欢那种安静的一动不动寻鱼漂抖动的无声等待。但几乎每次都同他去,或许是对大鱼的话不敢拒绝,或许是内心想多和大鱼待待亲近些。大鱼常到野外的小水河垂钓,带着一箱渔具带着我,支好一个鱼架子调好钓竿给我,在拨弄他自己的渔具。往往这些工作都是无声的,他默默认真地调整,我静静仔细地研究,我们之间不会说上几句,却可以默契的完成任务。大鱼钓鱼非常地安静,不动声色注视着小水河的鱼漂。每次出来相对于钓鱼,我更喜欢在不远处注视着大鱼。黝黑的皮肤,额头上有三条深深地褶皱,眼睛下永远有分不清是黑眼圈还是眼袋的深色半圆,眸子却黑黑亮亮。大鱼坐在那里就像经过岁月洗礼泼洒的水墨画,颇有些“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需归”的江湖味道。
傍晚收杆归家。大鱼都会将三寸大的鱼儿放回水里,说来也怪,大鱼找的小水河大都钓不到大鱼的,无非是些三五寸的幼鱼苗。大鱼喜钓鱼,归家不见鱼踪。

在我面前的大鱼,多是沉默寡言的。在妹妹小鱼儿那,是爱耍闹笑很亲近的;在母亲那,是话多臭屁不讲卫生的;在旁人那,是自信骄傲又笃信慎独的;唯独在我这里,是沉默的。我亦如此,待亲待友待人都颇热情外向,唯独面对大鱼时,应付世界的叽叽喳喳突然失了声。也许我的性子随了大鱼,太相似的两个人,反而最陌生。
母亲总说,大鱼很疼爱你们,疼爱到头就不知如何是好了。想起《请回答1988》台词:“爸爸我也不是生下来就是爸爸,爸爸我也是第一次当爸爸。爸爸有什么做不好的,也请你多担待。”所以大鱼年复一年的哄逗幼童般待小鱼儿,殊不知小鱼儿已很厌烦这样的宠爱方式。所以大鱼用无言沉默来陪伴着和他脾性颇近的我。大雨一直在用他独特的方式爱着我们。

今年冬天的大鱼格外的瘦,在我回家的这些日子里,大鱼总喜欢呆在我呆的屋子里做事情,有时和我一起看电视,有时玩弄他的手机,偶尔点一两支烟。以前总是坐的笔直的大鱼慢慢习惯躺在沙发上看会电视便响起鼾声。正月十五还没到,大鱼说想去检查身体,我才发现大鱼真的清瘦许多,往日有神的眸子好似蒙了点点水雾。这样有多久了,我竟不大清楚,夜晚睡觉甚至有些害怕第二日的体检。
拿到检查,轻度中耳炎,轻度糖尿病,肺部有颗粒。需要住院。大鱼病了,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大鱼已经住进了医院,病并不严重,但是身体早就开始有恙。大鱼是知道自己身体的,我了解大鱼,我想他早也做了最坏的预想,才会总和我呆一个屋子,他想多看看我,想多和他的大女儿待待,即便不言语,即便不交流。那段时间大鱼应该很难受吧,不然怎会常常倒在沙发昏睡,不然怎会如此清瘦,四十几岁的年纪竟有些苍老了。肺部有颗粒,在肺部检查出来之前,大鱼是担心甚至害怕的,我知道大鱼在害怕什么。可他依旧在谈笑着风声,他怕我们担心啊,这个倔强的人,我了解大鱼。
大人们啊总是在忍,总是在忙着大人们的事,总是在用故作坚强来承担生活的重担。以前我总是忘了,我的大鱼,也会疼。

还好,只是肺炎。揪在大鱼和我心里的刺终于吞咽下去。住了三个星期的院,归家。
我爱大鱼,所以我感受的到大鱼的爱。大鱼和我,总是那样默不作声既别扭又小心翼翼的爱着对方。相似的性子里有太多无法直接表达的爱意。大鱼一直默默的承受着岁月给他的重负和洗礼,将我们一点点从小虾米养成小鱼苗再成长像他那般的大鱼。纵然过程艰辛无味,依然满足骄傲。
我的大鱼,生而为汝子,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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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在校的随意小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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