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2小窝连载系列』叶曦《无剑诀》（三）
无剑诀（三）
第三章文弱无赖
景朔三十年初冬，天气微凉。
正午已过，小憩过的少年们齐聚在学堂内，摇头晃脑地跟随着教书先生背诵着四书五经。
教书先生李重谦是一位年过半百的儒生，虽然年纪轻轻就考中了举人，但多年来一考再考亦终究只是个举人。仕途不顺，他便开办了这学堂，希望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能够高中。
他的学生中奋发努力却资质平庸者数十人，略有资质却不学无术者数人，还有……既资质平庸又不学无术者一人。
此人姓顾名玦字无剑。别看这名字取得高冷文雅，叫这名字的人……可真是让人难以形容。
对，难以形容。
“呦，先生早啊。”
李重谦看着迟到半天，不，是旷学半天的顾无剑无奈地抚了抚额。教了他近十年，对于他这种理所当然地迟到旷学还光明正大地走前门的行为，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早啊？看看这当空的大太阳，您可真早。李重谦忍不住腹诽，可是这种话他现在连说都懒得说了。
见他没有不说话，推门走进来的年轻男子也不在意。他只是斜挑着嘴角笑了笑，便自顾自地走到最后排角上的座位坐下，随意地趴在桌上倒头大睡。
李重谦低低地叹息了一声，示意学生们继续。
太阳当空，学堂内十五六岁的少年们摇头晃脑，朗朗的读书声滔滔不绝。只有一个人与众不同，不但是有点与众不同，而且是非常与众不同。
他侧躺在伸直的左臂上闭目而眠。午后的阳光照进雕镂的竹窗，照着男子倾倒众生的侧颜。他肌肤宛若凝脂眼眸深邃，高挺的鼻梁下是轻轻抿着的刀削般的薄唇。没有束起的绸缎般的墨发披散而下，微微挡住些他英挺剑眉飞扬的眉尾。沉睡中的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即使在柔和的阳光下，他的侧脸依旧棱角分明，他整个人依旧散发着清冷凛冽的气息。
不得不承认，他的这张脸与他的名字还是很相配的。玦，意为决绝，冷漠、决绝。
有着这样清凛冷漠的一张脸，可顾无剑本人却和高冷完全不沾边。岂止是不沾边，顾无剑根本就是一个整日嬉笑不学无术的无赖。
虽然依旧很年轻，但可以明显地看出来，他比这学堂中十五六岁的少年们是要大上几岁的。
景阳城一枝花，富甲一方的布商顾念楚的独子顾无剑，年近二十，却依旧文不成武不就。
听说顾念楚是一位本分的商人，生意虽然做得大，但从来不与黑道打交道。府中除了些许必要的保镖外，并无其他人懂武功，尤其是顾无剑。听说因为顾念楚厌倦江湖厮杀，连教骑马射箭的师傅都没有给顾无剑请过。大多数男子对骑马射箭武术之类还是颇感兴趣，可这顾无剑却不以为然，他对他父亲的禁止他学习任何武功的做法似乎没有任何异议。他身形虽然挺拔高大，但却修长瘦削，再加上没有学过任何武功的原因，与那些精于骑射勤练刀枪的彪壮男子比起来可以说是相当文弱。
这武不成呢，可以文啊。只可惜顾无剑虽然文弱，但却不是文弱书生。
说到读书，李重谦就没有遇到过比他更让人头疼的学生。资质平庸也就罢了，可你得用心学啊。这位偏不。听顾无剑父亲说，十岁之前，他都是请先生专门去家里教顾无剑的。那时候顾无剑很有天分学习也颇为用功，只是在他十岁生日之后，他却突然不学无术起来，整日想方设法地往外跑，还用各种方法整走了一个又一个教书先生。虽然他并不打算让顾无剑考取功名，但十来岁的孩子总得上学啊。无奈之下，顾念楚只好把顾无剑送到了学堂。来到学堂后，顾无剑依旧对学习丝毫不用心，迟到旷学已是常事，但好在，他终于不再捉弄先生了。他来学堂读书，只是这书呢从十岁读到二十岁依旧没有读完。
对于顾无剑的不学无术顾念楚虽然表面上无奈，但内心还是有些安心的。一直以来，他对顾无剑的教育理念都是希望他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嗯，很普通，很平凡。
顾无剑在文学上很平凡，在武学上更平凡，可是他本人，却一点都不普通不平凡。
本来就长了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再加上他那嬉笑无赖没正经的性子，得招惹多少小姑娘啊。
日已偏西，学堂放学了。
顾无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懒洋洋地站起身往家走。
一阵冷风吹来，他不动声色地紧了紧身上用上好貂绒制成的雪白衣衫。
“呦，顾公子今天穿的可真骚包啊。”陈志鸿从顾无剑身后跑过来，一把搂住他的瘦削的肩。
顾无剑无声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他招牌式的，慵懒的微微带着些痞劲儿的笑。他没有说话，只是带着笑自顾自地往前走，步速未减。
因为身高的差距，陈志鸿勾顾无剑肩膀的动作本就很勉强，再加上顾无剑的步速，踮着脚尖的他简直感觉自己是被拖着走的。虽然看起来顾公子走得一点都不快，他在哉游哉地迈步，可怎奈顾公子腿长啊，那速度对他来说还是不慢好吗。
“喂，你慢点！”陈志鸿皱眉，他不得不放下勾着顾无剑肩膀的胳膊，转而拉住他的袖子。
“怎么，今天学堂上有没听懂的想请教哥哥我？”顾无剑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这上午旷课下午睡觉的，就算我真有听不懂的，你能懂？”陈志鸿嗤笑一声，压低声音道，“不过我真有件事想请教你，你说，赵家的赵姑娘，怎么就那么喜欢你呢？”
“喜欢我的姓赵的姑娘多了，你说的是哪位啊？”顾无剑迈开长腿继续往家走，顺便有紧了紧衣衫。
“我说顾公子你有那么冷吗。”陈志鸿快走两步跟上来，疑惑地看看自己身上单薄的紫色劲装又看看顾无剑身上那件加厚的貂绒长衫。
现在，明明只是初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