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珠宝传奇(第四章)
冰雪卧昆仑
1991年,经济上摆脱困难的徐秀梅,终于看到了美好未来的希望,过上了,富足的小康的生活。为了孝敬老母,也是体谅家务劳动的辛苦。这个春节,王长征没有让母亲,在家里准备年夜饭,而是在在儿童公园对面,格尔木最大的凤凰酒家,订了一桌丰盛的年饭。这个所谓最大的饭店,其实并不大,一个大厅,中间是两根圆柱形的支撑梁,总共也就是十几张桌子,然而,在小小的格尔木,这凤凰酒家,算是最高档次最有名的餐厅了。
辛苦了一年的家人,围在火锅前,品尝着美味佳肴,也品尝着生活,由苦到甜的滋味。王长征感概颇多;为了姊妹四个,母亲任劳任怨辛劳了一生,岁月早已压弯了老人的腰,可老人为了四个孩子,仍在勤扒苦做,养猪养鸡。看着母亲那早已爬上皱纹的脸,他打心里觉得自己,该敬母亲两杯酒,可惜老人不善饮。也就是每到这年关的时候,他面对母亲,总会想儿时就会吟诵的,唐代诗人孟郊的《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尽管他不是游子,可他多少年来,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老人那颗慈母的心,她这一生,都是为了他们姊妹四个,尤其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两个女儿,老人付出的最多。许多东西,只有他这个做儿子的,才能体会到。有慈母才有孝子,母亲所付出的,他一生无以报答。
在这酒桌上,他要感谢的,还有哥哥、嫂嫂无私的支持。大哥也一直是他心目中的榜样,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他要学的东西都很多。而姐姐和厚道的姐夫,就更不用说了。没有大姐的帮助,他真不知道这两年,他怎么撑过来的,在自己的两个女儿身上,大姐付出的最多。王长征给大姐和大姐夫敬酒,徐秀梅特别有同感,没有家人的支持,她真的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过。现在,她终于可以自豪地说,这一生对她来讲,最艰难的时候终于过去了,她不仅要感谢哥哥、嫂子、大姐,姐夫,也要感谢小姑子王长琴及妹夫,感谢姊妹们对长征和他们小家的支持。
这是一个幸福的春节,哥哥嫂嫂们,不由得回忆起87年,长征、秀梅春节结婚时的情景,那是王家最热闹,最温馨的一个春节之一。当年,母亲宰了两头猪,和三十多只鸡,又办喜事,又过春节,真是一个热热闹闹,红红火火的春节。
这两年,再也没有那么热闹过,现在长征和秀梅生了两个女儿,也算是人丁兴旺,经济上也开始好转,以后,每一个春节都要像今天这样,办得红火一点,一年大家难得这么团聚,为的就是图个热闹。
酒宴上,哥哥、姐夫、妹夫,四个大男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浓烈醇厚的青稞酒,将浓浓的亲情,融化在祝老母身体健康,祝兄妹工作顺利,希望侄子们快快长大的祝福之中。
明年,王长征不再承包公司装卸车了,哥嫂问到将来他的打算?事实说明,拿死工资没前途,将来还应该多动点脑筋。王长征一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因为徐秀梅的父母,去年已经回到老家养老去了,近期,他们一家四口,准备到河南长苟徐家的老家一趟,去看望俩位老人。这段时间,他也在慢慢地思考,从内陆回青海之后,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如今,肯定不能再回到公司,拿那每月一百多元的死工资,如此下去,他们还会回到赤贫的状态。好在现在,国家的政策有所松动,社会上个体经济很活跃,各单位搞厂长、经理承包制。单位的富余人员,可以办停薪留职等,总之,比过去灵活多了,不担心挣不着钱。
说到赚钱,哥哥、姐夫、又说起了前年的格尔木黄金案,有许多金把头靠淘金发了财,大多人金农其实没有挣到钱。现在,仍然有许多人在山里淘金。这些年,在格尔木搞建筑的做钾肥生意的,许多人都发了财,经商做生意,是今后的出路,在单位,除了承包还有希望弄点钱,若仅靠那点工资,干一生只能是饿不死,也吃不饱。
既然大家都说起,要做生意才能发财,王长征也和盘托出。自己现在看好的是,格尔木这几年才出现的出租车行业。据他了解,现在的格尔木,没几辆出租车,在格尔木,出租车行业,也一直和“高收入”的财富故事相连。
出租车,从前年开始兴起来,生意一直都不错。昆仑商场前面,有专门的停车位,大家都在那里排队等候。包车是按小时算,一般的车一小时15元,车况好一点的就是20元。去年,在西安汽车展销会上,出了一款菲亚特新车,价钱定得很低,只有八九千块钱,这也是展销时期的优惠价,到后来正式上市的时候,这款车的价格是28000元。格尔木进来了6辆这样的新车,一年跑下来,听说能挣8到10万元,跑上两三年以后,这个车还能卖到两三万元。进出租车行业的门槛很低,有个车,办个简单的手续,就可以运营了,除了这6辆新车,其他的车,都是从内陆花三、五万元买来的二手车。司机早上8点出车,晚上22点收车,生活比较有规律。打车的主要是格尔木炼油厂的人,西格办西藏单位的,还有从外地来,做矿石生意的,平均一天,最少能挣400到500元。
姐夫和妹夫则补充说;那些司机每天就在哪里趴活,上车十元,去炼油厂二十元,这钱挣的轻松。兄长见王长征对这新兴的出租车行业的了解,如此清楚,预料他早已在动心思,和做生意比起来,单位确实没法比,既然有这想法,就应早点打定主意,或干脆在单位办个停薪留职,一心一意做个体户。现在,他手里有点钱,刚好赶上这个时机,等到将来政策有变,钱也挣到手了,还可以回单位上班,不像自己只能在石油系统,干一辈子了。
关于日后的打算,王长征最终说出了心里话,他正是像兄长想的那样,打算先下海干几年再说,重新回单位拿工资混日子,可能性不大,关于公司,是否会执行上面的停薪留职的政策,他还要与公司的领导沟通。
年前比较忙,许多事情没顾上,秀梅绝育术已经做了,罚款也交了,老二的户口也是才报上,老二现已一岁多了,可周岁还没办。等过了年,自己会以给老二办周岁的名义,请公司的头头们,到这饭店喝点酒,热闹一下,再试探性打听一下,公司是否可以,办停薪留职的手续,这样更稳妥一点,绝不能莽莽撞撞去问。
在一旁的徐秀梅也表示;是该这样。据她估计,长征今年不承包装卸车了,让给别人去承包,公司领导该会同意他办停薪留职。原本长征与公司头头们,关系就处的不错,在这种时候、应该更好说事。长征做事向来求稳,考虑问题比较周全。家人都认可徐秀梅的说法,长征要办的事,总是能办成,最靠谱!
春节还没有过完,王长征便携夫人,抱着一双儿女,踏上了省亲的路程,从格尔木经西宁到郑州,这一节乘火车有卧铺,再转长途客车去长苟,一路风尘。
回老家的路再辛苦,徐秀梅都不介意。这既是回祖籍,也是回娘家,无论是对孩子,还是他们夫妻俩,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祖籍就是一个人的根。中国人崇拜祖先,回乡的观念根深蒂固,他们夫妻这次回祖籍,并非仅仅是为了,抱着两个女儿去探望俩老,关心老人回乡后的生活,更重要的是,要让俩老知道,他们终于走出经济上的困境,贫困的生活,对他们而言已经一去不复返,老人家以后,再别为自己担心了。她毕竟是父母唯一的女儿,也是最让父母放心不下的,只有让父母亲眼看一看,她现在的样子,老人才会放心、安心地享受自己的晚年。
两天之后,当他们抱着女儿出现在父母面前,她看到俩老流下了幸福的眼泪,她自己也激动的流下了泪水。他们都太激动了,母亲不由得上前,抱住她和女儿,或许俩老操劳了一生,就是为了这个幸福时刻。
王长征叫了一叫“爸爸!妈妈!”然后,将大包小包的礼物,递到了老人的手中,俩老知道,小俩口带着两个女儿和那么多的行李,千里迢迢多不容易,还不忘带上这么多礼物,太为难他们了。但,这是女儿女婿的一片心,他们不能拒绝,只有都收下女儿才高兴,女婿才有面子,他们为了女儿女婿,当然全都要收下。
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女儿见到妈妈,总有说不完的话,俩老抱过女儿、女婿怀里的外孙,亲不够,看不够。让他们赶快放下手中的行李,喝口热水,歇片刻,马上开饭。知道他们今天到家里。大鱼大肉都烧好了,放在灶台上,现在就给他们端上来。
徐秀梅,放下行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孩子冲奶粉。两个孩子一路上肯定饿坏了,只有两个女儿的问题先解决,他们夫妻才有胃口吃饭。
在长苟的几天里,徐秀梅和母亲,永远有说不完的话,从老二出身那一天讲起,一直讲到眼前。她说到自己困难的时候,老母亲就止不住眼水往下淌,说到婆婆三天两头,给月子里的她送老母鸡汤,大姑子从老两三个多月开始,就一直帮自己带孩子,老母亲又是叹息,又是感叹。这亲家是一点都没得说了,滩上这么一个大姑子,也是她秀梅的福分。
如今,女婿又挣了钱,家境也改善了,女儿没有白吃这份苦,好日子还在后面。这女婿自己也是百看百中意。在这个世上,女儿吃苦,最心痛的是母亲,自己一直想去青海看孙女,可人老了,她父亲也不愿动。离开青海后,那边什么都没了,俩老回去也不方便。去哪里也帮不上他们小俩口什么,还担心给他们添了麻烦,所以,她父亲一直主张不去。还是男人心狠一点,自己这一年多来,没有一天不在她父亲面前,念叨他们的四口之家,孙女们怎么样子?日子又过得怎么样?现在看到他们一家四口,就放心了,什么问题都没有了。看见就都知道了,老母每天把俩个外孙女,抱在手上,一个都舍不得放下。血浓于水,都是亲骨肉。
王长征,则每天陪着岳父大人,喝上两盅酒,爷俩也都是跑运输的司机出身,同样有许多话要说。开车是门技术活,做人就是要靠技术吃饭,开了那么多年的车,老人感概颇多。高原上的路不好走,和内陆的标准公路没法比,戈壁滩、沙路、还有土路,芒崖,锡铁山、大金山、敦煌、张液、新疆、拉萨。走的路多,见识也多,人世间的道理都悟出来了。只要有手艺,技术好,走遍天下都不怕。车子有点小毛病,自己会修,就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自己。另外,两个女儿肯定比一个女儿好,有手艺不担心养不活,要罚款就让他们罚款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就要有男人的胸襟,要有不为任何事难倒的自信。尤其是长征还年轻,今后的路还长得很,就是要拿出这样的气魄出来。
内屋,母女为而两个孩子唠个不停,外屋,俩个开车出身的男人,也是无话不说。
团聚的时间,对亲人来讲总是显得很短暂,几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上路的日子到了,母女俩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还是男人心狠,老父说:“去吧!别误了车!”
从母亲怀里抱过老二,徐秀梅依依不舍与父母道别。元代诗人王冕有《墨萱图》;
灿灿萱草花,罗生北堂下。
南风吹其心,摇摇为谁吐?
慈母倚门情,游子行路苦。
甘旨日以疏,音问日以阻。
举头望云林,愧听慧鸟语。
恰如此情此景。渐行渐远,复回首,望着还在挥手的俩老,王长征也不禁湿润了眼眶,母女情深,父女情深,难舍下。无以报答,只有自己用一生去爱她,才是对她最好的宽慰。
回到格尔木,王长征便开始付诸行动,积极同公司的领导沟通,作停薪留职的打算。他高调地在凤凰饭店,为老二的周岁摆下了酒宴,请来了公司,许多共事多年的同事,以及公司的老领导、老同志,将女儿的一周岁的生日,办得风风光光。
曾经沧海难为水。王长征承包了一年的装御车,显然,不可能再回公司上班,拿那百十元的工资,这是人之常情,公司的领导们,非常清楚这一点。如今,王长征对摆下了酒宴,上面也有许允富余职工,办理停薪留职的政策,借着酒席上的高度白酒的酒劲,上上下下的头头们都说,只要不违反上面的政策,办停薪留职,当然没问题。
事实上,如果不让王长征继续承包装御车,把车包给了其他人,王长征在公司,实际上已经没有了具体的工作岗位,他是一名司机又是老同志,总不能将他当新来的青工,去做钢筋工。他在公司会显得非常尴尬,既如此,还不如让他,办理停薪留职。
将心比心,公司的领导和同事,都以为是这个理。与王长征关系融洽的老同事,当作公司诸多领导的面,还仗义直言。当初,王长征与公司与公司鉴订承包协议,是得到公司上上下下认可的,现在别人挣了钱,就不让别人承包了,这事一点都不合理,许多人为王长征打报不平。并且声称,如果是自己,肯定不会同意公司,撕毁过去的承包协议,该履行的还得继续履行。
为大局考虑的王长征,担心同事们的议论,让领导难堪,一边给大家敬酒,一边表示,今年放弃承包权,是自己的意思。他理解做领导工作的不易,任何事要做得让各方都没一点意见,那是不可能的事。既然有人想承包装御车,自己就让出来,自己不想让公司领导为难。至于,承包装卸车能挣多少钱,有多辛苦,那只有干了以后才知道。自己去年一年,起早贪黑,天亮就出门,半夜才能回家,还有心理承受的巨大压力,并非像表面挣钱那样轻松,也没法跟人说。
王长征表现得如此大度,领导们很是赞赏,几个头头,在酒宴上立刻表态,关于他办停薪留职一事,他们现在,就可以给他打包票;没问题!
他王长征体谅领导的工作,领导也要为他着想,尽自己仅有的那么一能力,为他开绿灯,希望他日后在外面做生意,能挣大钱,发大财,是金子放到哪里都会发亮。
筑建公司毕竟是小单位,再有才华,也干不出什么大事,大伙都相信他爱读书,文化素质高,将来能成大业。当然,这并不是说,公司要将他推到大门外,在坐的几位公司领导,非常负责地对他讲,今天他为大局出去,帮公司领导解决了难题,他在外面干得好,就干一辈子,干不好,再回公司,大家还是欢迎。
王长征,一遍又一遍地给在坐的各位同事、领导们敬酒,谢谢大家的关心。自己不才,备受众人抬爱,也是受宠若惊。他相信现在,国家扶持个体经营者的政策比较宽松,挣点小钱养家糊口,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说能发大财,自己不信。并一再谢谢各位同事的关心,和各位领导的照顾,自己感激不尽!
公司的许多领导,王长征父亲在世时与王家就很熟。在酒席上,也象征性地给王母敬酒。徐秀梅则抱着老二,让大家看一看,可爱的小家伙,教孩子一个个地学着喊,叔叔、伯伯、爷爷。当大伙听说孩子名字还没起,纷纷出主意,女孩应该取怎样的名字才好。王母则希望公司的老领导,能给自己的孙女起个好名字,最终,老同志给孩子起了个王沁怡,颇有女孩味道的名字。王长征、徐秀梅一听,感觉不错。老大叫王婧洁,老二叫王沁怡,虽然两个名字无关系,但是都很好,干脆就这么叫定了。
于是,老二就叫王沁怡,刚好赶上,马上要上户口,众人皆大欢喜。
王长征做事的特点,是静若处子,动如脱兔,谋划阶段不动声色,做起来雷厉风行。给老二王沁怡办完周岁之后,仅一个多月的时多,他便买好了车,办理了营运的必备手续,一边办停薪留职,一边就同时在,办出租车上路的手续。
格尔木地处青海省西部、青藏高原腹地,辖区由柴达木盆地中南部和唐古拉山地区,两块互不相连的区域组成,总面积近12万平方公里,号称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比中国十大城市加起来的总和还要略为大一点。
它地势平坦,沙丘起伏,绿洲陷显,盐湖、碱滩、沼泽众多,其中,察尔汗盐湖,是世界是最大的盐湖,号称“盐湖之王”。它位于柴达木盆地南部,地跨格尔木市和都兰县,由达布逊湖以及南霍布逊、北霍布逊、涩聂等盐池汇聚而成,总面积5856平方公里,格尔木河、柴达木河等多条内流河注入该湖。由于水分不断蒸发,盐湖上形成坚硬的盐盖,青藏铁路和青藏公路,直接修建于盐盖之上。然而,109国道从格尔木河西转盘算起,只有10公里内的路段才是格尔木管理的,10公里以外的范围,全部是西藏管辖的范围。
昆仑山上,丰富矿藏的发现,给了这个新兴城市,迅猛发展的推动力,嗅到财富机会的人们,从四面八方云集到了这里。格尔木的南郊地区,成为矿冶企业和交易最集中的地方。对于司机来说,如果能碰上一个,去昆仑山矿石场的长途,算是难得的幸运了,如果是跑长途,生意人一般都还不怎么信任女司机,男同志更受欢迎。
格尔木出租车,经历了两次“黄金时代”,第一次就是此时的90年代初,第二次,则十多年之后。
每天,静候在火车站的出租车大约五、六辆,或夏利或者桑塔纳,都是红色和黄色的。
王长征,几乎每天早上都在哪里。在王长征身上,既有着西北人的粗犷气质,豪放,纯朴,率真,又显露出戈壁大漠人,特有的令人感慨的耐性,细腻,以及亲和之风。这些特质恰到好处地结合在他的身上,使他在任何环境中,都容易与人相处。
开出租车没多久,便和几个同行们,关系搞得特别融洽。就像他了解的那样,出租车的生意还不错,他花五万元买了一辆二手的捷达,每天跑个五、六百元,半年时间,就能挣回这俩车,因此,他一点压力都没有。
每天早上出门,中午回家做饭,傍晚要去幼儿园接女儿,按部就颁,从从容容,除非进山跑远途,很少耽误傍晚接女儿。
这天早上,他刚到站前广场不久,便接到了一位,从火车站出站口走出来的外地的客人,对方先是说,去格尔木市最好的宾馆。王长征说:“那就去市政府宾馆,叫格尔木宾馆
对方说:“行!那就去市政府宾馆,想必这是你们格尔木条件最好、最安全的宾馆了。”
王长征,边启动车边回答:“是的!”
车刚开,客人又问纳赤台离这格尔木还有多远?王长征听对方口音,不象是青海人,也不像是北方人,问道:“您以前来过格尔木吗?”
对方回答:“没有!没有!这是第一次。”
然后,王长征才告诉他:“纳赤台在昆仑山里,离这有190里,我们出租车一般不去那么远的地方,去哪里不打表,要谈价格。我们现在到底去哪里?”
对方说价钱好说,他关心的是路况好不好,路上安不安全?
王长征告诉他:“路上不是很好走,都是沙石路,司机最担心石头扎破轮胎,半路上抛锚。”
对方又问:“你这车子去有问题吗?”
王长征回答:“我开了十几年的车,这车刚保养过,应该没问题。”
这时,对方才说:“那—我们就直接去纳赤台!”
其实,王长征不想去纳赤台,虽说这趟生意不错,若去了纳赤台,中午肯定赶不回来,那中午下班的徐秀梅,只能自己做饭一个吃了。不过,他不愿给客人留下拒载的不好印象,就只能去了,俩人谈好了价格,他便驱车朝盐桥路驰去。
坐在车后的客人,在谈妥了价格之后,便向王长征问这问那,与他聊起来。
从闲聊中,王长征才知道,这位与众不同的客人姓林,是一件台湾的皮毛商人,他去纳赤台,是为了看一位朋友。一个台湾商人来格尔木,为的是看一位在纳赤台的朋友,让王长征感到疑惑不解,他想象不出来台湾人,怎么和纳赤台的人成了朋友。若是倒退几年,他完全有理由怀疑对方是特务,不过,近两年,到格尔木做生意的人挺多,如做矿石生意、钾肥生意、黄金生意的商人,都是大老板,王长征也就没有深想。
这位姓林的最关心的,似乎还是这格尔木及山里的气候。王长征如实告诉他,尽管山里的气候变化莫测,这格尔木的气候比起70年代、80年代,已经好了很多。尽管春天还是时常发生沙尘暴,但是,冬天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冷了,当然,无法和内陆比,更不能与台湾比。台湾是热带气候,这里是高寒地带,差别太大了。
一路上,这位姓林的台湾人,向王长征了解了格尔木的气候之后,又同王长征聊起了万山之祖的神山,昆仑山。竭力表现出自己对昆仑山的了解,和文化上的自信,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遇到这么一位客人,不愿被对方小瞧的王长征,只好开始陪着对方,聊起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的文化,以及昆仑神话体系,对中国远古神话的影响,《山海经》中对昆仑丘的记载,金康的现代武侠小说中对昆仑山的描写,还有那昆仑山中,道教信徒崇拜的西王母瑶池,那个离格尔木500多里,海拔4300米的神湖。
王长征对昆仑文化的了解,令这个姓林的台湾人很是意外,他惊讶地喊:“哇!我以为内陆人的素质并不高,没想到格尔木的司机,都这么牛!”
王长征很平静地回话说:“也不是格尔木的司机都懂这些,只不过是,我以前想从事写作,为生计为养家糊口,做了出租车司机。”
姓林的又惊呼道:“噢一—原来您是作家!”
王长征又以为他说过了,纠正道:“我并不是作家,我只是说,过去有过当作家的打算。”
对方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说:“原来是这样。”
然后,对方告诉王长征,做生意其实也不是自己所希望的职业。他过去也是一个有抱负的人,做商人也是被迫,上有老下有小。依自己的愿望,他更愿做一名仗剑出游的侠客,说完抬起头,仰望着车窗外远处的雪山,和茫茫荒漠,情绪也随之高涨。
王长征觉得,这姓林的既是一个商人,却似乎没有什么城府,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台湾式的热血青年。他年龄和王长征似乎相仿,王长征也没有顾忌地同他聊起了内陆人的思想、文化、和一代又一代人曾经有过的梦,以及必须面对的现实。
姓林的则说,台湾人关心的一切都是为了钱,来内陆做生意是一种冒险行为,也是为了赚更多的钱。比如自己,这两年来大陆什么样的人都遇到过,尽管内陆市场很大,但政府的人都是官僚,受限制的地方太多,生意人没有安全感,港台的商人都不愿来大陆,与台湾相比,大陆至少落后五十年。
因为路上不太好走,花了接近三个小时的时间,车才到了纳赤台。
纳赤台,位于青藏线路标2828公里处。系藏语译名为“沼泽中的台地”。在昆仑山系的沙松乌拉山和博卡雷克塔格尔山之间,昆仑河北岸。此处有一眼泉水,亦称昆仑泉,泉池四周,由花石砌成多边形的图案,中央一股清泉从池地蓦然喷涌而出,形成一个晶莹透亮的蘑菇花,也称纳赤台清泉,泉水冷冽、清澈、透明。此清泉,虽处在海拔3540米高寒地区,常年冰天雪地水温较低,但一年四季从不会封冻,为昆仑山中第一个不冻泉。
纳赤台泉水量大而稳定,可达224.7升/秒,并含有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和气体,彼人们誊为“冰山甘露”。
相传,此地是当年西王母于昆仑山瑶池之畔宴请诸神,创造神应约赴会处。席间,诸神诉功,创造神凡摩表示,要将昆仑山之北造成花氆氇之地,让那里草肥水美牛羊壮,碧野千里飘奶香。西王母听之心旷神怡,特馈赠凡摩几樽瑶池琼浆。宴罢,凡摩返。途中凡摩饮兴未艾,信手把樽畅钦,不料大醉。金樽掷地,琼浆四溢。其乘坐的莲花神龛,化为赤台群山,溢出的琼浆水为昆仑泉。
30年前,部队开始在这里设兵站,士兵有“小帐篷,圆又圆,一根麻绳拴四边,天涯风暴奈我何,坚冰伴我入梦甜。”的感叹,条件异常艰苦。经过几十年,帐篷变成了地窝子,地窝子又变成了干打垒墙。如今,这里除了几十位兵站当兵的,还有随军的家属、二十多户牧民、道班,工区工人、和各色商贩聚集在这山谷里。
在王长征的帮助下,林姓商人很快找到了,那位临时在这落脚的皮毛贩子。此人姓冯,常年在这山里收购羊皮。但是姓林的来找他,似乎并非为了羊皮。这个贼头贼脑,又黑又瘦,个子不高的冯先知,在见到姓林的之后,告诉姓林的,东西现在不在自己手上,而是在西大滩,一个同行的手上。
这似乎让姓林的有点失望,西大滩离这里至少还有90多里路,且路况更差,更不好走,冯林二人嘀咕了半天。最后,姓林的又同王长征沟通,决定立刻驱车前往那里,下午赶回格尔木。
于是,姓冯的也上了王长征的捷达车,一同前往西大滩。听到两人在后面坐位上的对话,王长征才知道,姓林的来自台湾花莲,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找昆仑山中的特殊的石头。与姓林的聊了一上午的王长征,告诉他们,昆仑山是一座神山,也是一座宝山,《山海经》里就有玉出昆冈的文字,山里的有色金属矿藏,十分丰富,格尔木从建镇开始,几十年从未停止过找矿。
去年,青海省及格尔木市政府,为发展地当经济,再次鼓励民间找矿,并以十万元巨资作奖励,这对国企仅有一、二百元的工资,打工一月仅能挣几十元的当地人来讲,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
可问题是,昆仑山西起帕米尔高原东部,横贯新疆、西藏间,伸延至青海境内,全长5000里,海拔5000多米,总面积达50多万平方公里。占全国面积的二十分之一,进山找矿也是大海捞针。
1983年,有一群青海省阿拉尔牧场的马,因贪吃谷中的肥草而误入死亡谷。一位牧民冒险进入谷地寻马。几天过去后,人没有出现,而马群却出现了。后来,他的尸体在一座小山上被发现。衣服破碎,光着双脚,怒目圆睁,嘴巴张大,猎枪还握在手中,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不解的是,他的身上没有发现任何的伤痕,或被袭击的痕迹。
这起惨祸发生不久后,在附近工作的地质队,也遭遇了死亡事件。当年7月,外面正是酷热难当的时候,死亡谷附近,却突然下起了暴风雪。一声雷吼,伴随着暴风雪,突如其来,炊事员当场晕倒过去。根据炊事员回忆,他当时一听到雷响,顿时感到全身麻木,两眼发黑,接着就丧失了意识。第二天,队员们出外工作时,惊诧地发现,原来的黄土已变成黑土,如同灰烬,就连动植物都被雷电“击毙”。要找矿很难。
姓林的听了王长征的这番议论,说道:“格尔木挨着昆仑山,容易进入昆仑山腹地,比新疆的条件好,如果在格尔木找不着矿,其它地方会更难。”
在一路的颠簸中,捷达车最终到达了西大滩,姓冯的找到了,寄宿在一家穆斯林饭馆的皮毛贩子。对方却告知,东西也不在自己手上,在别人手里。现在那个人在西藏的安多县,明天就会下来。
此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饥肠辘辘的林老板,跟饭馆的回族老汉点了一份大盘鸡,两个蔬菜,请大家一起吃一点。最后商定,他暂时和王长征,一起先回格尔木,留下冯先知。一旦拿到东西,立刻送到格尔木,他会在格尔木待两天,如果等不到姓冯的,自己过两天就回兰州。
就这样,填饱肚子冯先知,留在了西大滩等东西,林先生与王长征,一道返程回格尔木。回到格尔木,已接近傍晚时分,王长征将其送到了姓冯的和林先生约定的,格尔木市政府宾馆。林先生又让王长征等一会,自己去房间洗个脸,今晚请王长征吃饭。今天一天让王长征辛苦了,他们可以交个朋友,以后他可能还会来格尔木,他还是希望能包王长征的车,与王长征相处,他感觉非常愉快。
王长征谢绝了林先生的美意,他还急于去幼儿园接孩子,妻子应该刚下班,家里还有许多事。
林先生听了笑了:“没想到王先生,这么疼爱老婆孩子,我能理解!我能理解!”
于是,林先生与王长征约定,明天早上9点多钟来宾馆接自己,他想到格尔木周边逛一逛,还是包他的车。就这样,王长征离开了格尔木宾馆,匆匆忙忙驾车,赶往幼儿园。
第二天早上,王长征估计林先生已经用过了早餐,便驱车来到了宾馆,敲响了林先生的房门。片刻,门开了,林先生见是王长征,精神抖擞,说到:“你来的正好!请进!”
王长征进了房,林先生正在收拾洗漱用品,请他稍等一会。告知王长征,今天自己没事可干,想到格尔木周边去转一转,他非常喜欢大自然,又是第一次来到这青藏高原,不知王长征,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王长征告诉林先生,格尔木好玩的地方很多,以“青藏高原、世界屋脊、昆仑文化”为轴心的自然资源,十分丰富。境内有长江源头、万丈盐桥、雪山冰川、昆仑雪景、瀚海日出、沙漠森林等,独具特色的自然景观。自八十年代以来,相继开辟了昆仑山口、玉虚峰、西王母瑶池、纳赤台昆仑神泉、万丈盐桥、察尔汗盐湖观光、胡杨林等景点,
其实,他们昨天已经过了万丈盐桥、纳赤台、还有西大滩对面的雪山玉虚峰,都是格尔木的风景名胜,其它的,如昆仑山口风火山,还有西瑶池则很远,离格尔木较近的只有胡杨林和察尔汗盐湖,但路况都不太好。
林先生知道,沙漠中的胡杨林景色最迷人,不知道格尔木的胡杨林如何?路好不好走?王长征解释道:“格尔木海拔接近3000米,格尔木的胡杨林,也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胡杨林,也有一种特别的味道。所谓路况差,是快到胡扬林的六、七公里路途都是土路,而且,坑坑洼洼比较颠簸,其它地方,都很平坦。”
于是,林先生决定先去胡杨林看一下,俩人一起出了房间。
这是一个适合出门的好日子,外面阳光充足,风清云谈。汽车驶出格尔木城西大门,前方是南北流向的格尔木河,上面有座直指西方的桥——白云桥。还没有到达桥时,前方的景象,就让人为之一振。车正行驶的地段,是个较高的坡,南部的地势,缓慢地斜将下去,和一个宽广异常的大草滩相连接。眺望之下,在这广大的盐碱草滩地之上,河床不见湍急的河水,只见几道水渍漫流,水渍之外,到处是稀疏的绿草,和深褐色泥泽,泥泽渗出斑斑白渍。这是盐碱草滩。草滩一直向南延伸,似乎和遥远的昆仑山山脚相连。西南是道绿树,像半屏天帐。从昆仑上和西南绿树之间,闪开一个平坦的地势,直指正西广阔的地平线。桥北河道却变窄,像个很宽的漏斗状, 河床尽是硬实的发白的黄土,两岸陡坡长满了青草,西岸的陡坡之上,是一道簇密的杨树带,河床一直向北延伸, 最后,南北走向的河床,走到了结尾处,河床打那里忽然向东急拐,河床的西岸,顿时变成北岸,上面是一片更加广大茂密的柳树白杨林带,河床也变得开阔起来,不过不见流水,只见发白发硬的河床。
车驶过白云桥,林先生发现,地图上并没有标明白云桥前的这片盐碱草滩。它北面和郭勒木德草原连接,西边与戈壁毗邻,再向西推十多公里,就是目的地一片沙丘,和一小片胡杨林,其南部和昆仑山对接。
看到这里,林先生一下子来了兴趣,这些不同地域,展示了格尔木独特的多样性的地质风貌。
仲夏的青藏高原,天地清澈,万里透亮。一条细长的,东西走向的砂石公路,卧在汪洋无际的骆驼草的戈壁上,他们的车像条小蜗牛,公路像因载着蜗牛体力透支,而枯竭躺倒一样,河在强烈的阳光下,泛着骨瘦如柴的鳞光。向南方眺望,天蓝得异常深沉,将昆仑岩石山脉,衬得清峻饱满,坚韧千古的山石褶皱,用淡黄、淡红、淡绿、银蓝乳白的坚实色彩,在遥远的天边,耸起一道道,万刃如铁的雄伟身姿,形象逶迤磅礴。
光照下,贯通东西的巨石,褶皱万重,叠嶂万重,明暗万重,像一把把竖立的直指苍穹的阴阳天,阴,乃巨石褶皱躲避阳光的黑影,阳,乃沾了太阳光灵的亮面。暗影如无数枭雄挥刃,金光如万侠仗剑,像远离凡尘,亿万年遁世于此的天侠枭雄,在人迹罕至的戈壁上,进行着持续亿万年的大比武的宣誓,那气势直让人惊诧和敬畏。从后车窗看来,路像惊恐万状的队伍,纷纷逃离戈壁逃离而去,向后溃散。前方的路,却依旧一付屏心静气的模样,蜿蜒西指,指给他们一个遥遥不见头的前途。尽管王长征平心静气,林先生却显得有些忐忑不安,觉得路引导他们的汽车,是向大戈壁的更大的包围圈里钻。然而,前方的空间广阔无比,光彩如霓。
孤零零的捷达车,载着两个孤零零的个体,穿游在广袤的戈壁上。渐渐的两人出发时的轻松笑谈,被戈壁大山的气势,一点点吸食,车里逐渐沉寂下来,他们的信心,已经衰弱的像个幼儿,不敢对着戈壁大山贸然笑谈。越往西走,这种心理就越重,对大自然的畏惧,也尾随他们此刻的恐慌,一齐恐慌起来。人生总要穿越黑暗,内心难免发慌,大戈壁让人走出了无穷的骆驼草,又走进新的无穷的骆驼草,让人走过了无穷的苍山铁锋,又迎来新的无穷的苍山铁锋,这气势除让人锐气尽失外,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失散的信心重新汇集,更让人看不到,一点依靠的希望。金褐色的骆驼草,无穷无尽的包围了,孤立无援的捷达车,包围了孤立无援的两个人。这是个让人处于空前的,既新奇又惊悸,又有几分绝望的广大空间,惊奇于一个如此蛮荒的时空地域,绝望于文明的彻底消遁,人难免惊悸。
稍微偏南的太阳,让窗外景色更加层次分明,苍莽瑰丽。林先生让王长征将车停下,下车看看。脚刚落在戈壁的一瞬那,人的心和整个生命仿佛就被戈壁的风,拽入曾让人产生几许恐慌的空间,戈壁的空气,戈壁的骆驼草,戈壁的阳光,戈壁的昆仑山,立刻,将渺小的他们融化成一缕气息,他们站在车旁,就是这种感觉。
两人涉足戈壁,“唦,唦,唦”,牛皮鞋底与戈壁砂石,磨擦出战战兢兢的响声,伴着这响声,他们越过了瘦骨巴巴的砂石公路,走进了真正的戈壁,再看四周,垂直在高原上空的太阳,以罕见的冷峻目光,俯瞰着他们。天空清澈得更加令人不安;远处苍凉的昆仑山,也闪烁着更加神秘的光,只是不见一点绿色。令人慨叹不已,那昆仑山大概从它诞生起,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生命,驻足过吧!
他们一言不发继续前进,金褐色的骆驼草,并不理会意识,被广阔的空间压得歪歪斜斜的两个人,骆驼草在砂滩上,像坐在自然的露天会场,与太阳作永恒对话。这使人有被扔回洪荒时代的惶惑感,金光的昆仑山脉,肃穆的金色砂滩和金褐色骆驼草,还有天和太阳,难道不似大自然启动的时间隧道,让他们走行在,洪荒时代的天地间,造访洪荒时代的山川风光?
片刻之后,两人又重新回到车上,继续西行。前方的地平线,逐渐出现一道淡黄色曲线,一看就知道是沙漠。王长征说胡杨林不远了,边说边把方向盘向左一拐,让车脱离沙石公路,拐进一条将半个脸埋进戈壁的土路,林老板立刻感到,他们钻进了蛇洞一样盘旋的坑道,尘土飞扬中,车顺着土路,边颠簸边像蛇一样绕行。戈壁在头顶上像房顶。走了约七、八公里,尘土消失了,坑壁也消失了,前方豁然开朗,远处立着沙漠的阴影,像刀切似的那样陡峭,看去有四五层楼房那样高,距他们不到1公里。沙漠和他们之间,有一大片草地,草地以南,落着一顶破旧的蒙古包,门口有两个小孩蹲在地上玩,一条狗拴在房门口,冲着他们旺旺旺狂叫。
经过那么漫长的戈壁,见到这些绿油油的草甸蒙古包,以及蹲在远处,悠然玩耍的两个小孩,像见到了高原版的世外桃源,寂寥那么辽阔,恬静那么孤独。并且,还有一道铁丝网,将草地,简易房,孩子和狗拦在里面。
车经过铁丝网,停在一块空草地上,这时,蒙古包的毡帘一翻,走出一位身穿蓝色蒙古袍的壮实汉子,边走边问;“你们是?”
王长征回答,他们是逛胡杨林的。
“噢!”蒙古汉子点点头,不再讲什么。王长征问他胡杨林怎么走?他指了指草地西北侧,正好指到蒙古包,说那不是吗,他显然不是说蒙古包,是包后的胡杨林,
俩人绕过蒙古包,才看清北面有条河,宽三四十米,水很浅,由西南向东北方向,斜着流淌过去,河对岸,有一溜或红、或黄、或绿、密密匝匝如烟的树林,这就是胡杨林了。俩人将鞋脱去,挽起裤腿,王长征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吃力地开始过河,其实,水只没到脚踝骨。河床尽是细腻的沙子,踩上去怪舒服的,只耽心被陷进去,就一边探路,一边前行。只给他们落下一条,剧烈摇晃的羊肠小道,和向两边疾快退去的树枝、树叶的印象。前往西面沙漠,又走了较长路,主要是在大草甸上,拐来拐去,大草甸到处都是坑,坑里都有水不好走,还有蚊子不断骚扰。好不容易走到沙漠前,抬头一看,陡峭的沙坡有近70多度,有四五层楼那样高,他俩不由分说开始往上爬。可这是更费体力的事,抬起左腿往上迈一步,沙子能没到膝盖处,抽出右腿往上迈步,沙子也是没到膝盖处,这样,上一米退半米地爬上去,人已累得气喘吁吁。不过,这时的沙漠,才像真正的沙漠,一座座沙丘,像一弯弯月亮弧线,将迷人的流线,向西向南向北撒开。豁然回首东方,人的视野也空前开阔:戈壁从昆仑山脚出发,向东向北铺开,一个浩浩荡荡的金色版图,昆仑山离他们更远,但,比在汽车上看到的更广泛,更多面。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斜。王长征赶忙将自己带来的矿泉水、面包、牛肉干、啤酒拿出来,俩人一面吃喝,一面放松身体休息,林先生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