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奇谈之六:顺和逆的奥秘
修仙这个事情,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复杂如《性命圭旨》,将修仙的次第分为了“九个阶段”,简单如得道高人张三丰,简明扼要地总结为一句话:“顺为凡,逆为仙,只在中间颠倒颠。”
这句话,可以说是精简至极,只是何为顺,何为逆,若想说清楚,可是需要大费周折的。
对于一个凡人而言,从打娘胎里一出来,所有的事情都是未知的,只有一个结果是确认无疑的,那就是——一定会死掉。凡物有生就有死,这是自然规律,按照这个规律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就是顺。假如想“长生不老”,就是打破甚至逆转这个规律,按照古人的说法就是“夺天地之造化”,那就是逆。
生死问题,是人生的第一大事,其实,也是所有宗教想解决的根本问题。相较而言,佛教对于这个问题的解答,偏重于精神领域;而中国人一贯注重实际,所以道家的解说就偏重于物质层面了。
老子在解释天地万物创生的时候,曾经说过一段非常有名的话:“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无独有偶,对于这个问题,《易经》也有一段精彩的论述:“是故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不同的名词,表达的其实是一个意思——顺为凡。对于这个过程,《性命圭旨》则概况为“虚化神、神化炁、炁化血、血化形、形化婴、婴化童、童化少、少化壮、壮化老、老化死、死复化为虚、虚复化为神、神复化为气、气复化为物,化化不间,犹环之无穷。”
生而复死,死而复生,生生死死,永不停息,这种规律非人力所能抗拒,古人称为“天命”。不过总有少数不信邪的人,这就是道家的修仙之士,响亮地喊出了“我命在我不在天”的口号。
掌握自己的命运,就需要将这个规律逆转过来,这也就是“逆为仙”的过程。
在内丹派的理论中,金丹就是道,道就是金丹,所以修炼金丹就是“万物归三,三归二,二归一,一归道”的反顺为逆的过程。这个过程也被内丹派形象地描述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
《西游记》是一本讲述如何修证金丹大道的书,在开篇的第一回目中,开宗明义,就点出了“顺为凡,逆为仙”这个修仙的总纲。
若照字面意思,这两句话的意思就是一块仙石孕育了一只猴子,这只猴子为了长生不老而决心修道。不过如此理解,未免浅白了一些,辜负了作者的苦心。
我们先看看《性命圭旨》对“灵根”的解释:
道之玄教曰:玄牝之门,天地之根,生身处,复命关,金丹之母,玄关之窍,凝结之所,呼吸之根。甲乙坛,戊己门,心源性海,灵府灵台蓬莱岛。朱砂鼎、偃月炉、神室,气穴、土釜、谷神、灵根、把柄、坎离交媾之乡,千变万化之祖,生死不相关之地,鬼神觑不破之机。难以悉纪,要而言之,无非为此性命之道也。
灵根育孕源流出就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心性修持大道生就是“万物归三,三归二,二归一,一归道”。
一切的奥秘,尽在这一顺一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