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散文】许 霞/那些手工磨豆腐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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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手工磨豆腐的年
文/许 霞(江苏句容)
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没有期待过年的心,或者是越长大越孤单,或是物质的极大丰富让人对新衣美食缺少了期待,也或是现在的年,少了我们儿时的繁琐和仪式,过年,变得更简单、快捷,也越来越缺失年味。
不经意,又近年。今天就是传统的小年,也称灶王节,记得儿时的这一天,母亲必定比往常起得早,大灶用碱粉擦洗的雪亮,灶头尤其要拂扫干净,尔后烫米粉搓汤圆,和面擀面条,生火做上一锅的面条汤圆,起锅的第一碗,必先庄重地放在灶头供奉灶神,以祈平安,新年的序幕,也就此拉开。祭完社神,腊月二十四、五就是磨豆腐。无豆腐不过年,过年,家家户户都要磨上豆腐,黄豆头天就先泡好,村里有副大石磨,一家家排队轮流磨,你家快磨好了,派人去通知下一家准备,一路上都是吱吱呀呀担着豆子去或担着豆浆回的,人们互相打着招呼,村里到处都是豆香飘荡,喜气洋洋,年味十足的景象。其中不乏孩子们跟着,嬉笑闹腾,帮忙捣乱,鸡飞狗跳。
轮到谁家去磨时,至少两人前去,推磨需两人合作,一人推动砻臂转动上面的磨,一人把扶着磨辘,另一手不时把一瓢一瓢的黄豆和水加入磨口,研磨后的乳浆慢慢从石磨边上一圈一圈的淅出来,伴着石磨有节奏的碾压声音,沿着磨盘叮叮咚咚地流入下方收浆的大盆中,一番番手起瓢落后,石磨下早已汇溪成海,待到磨完,冲上一瓢清水冲磨后结束。然后是过滤去渣,还是两人合作,用一块纱布大包袱,一人两手拽兜着包袱四角,另一人把浆直接倒入放在大盆的包袱里,然后两人分别拎住包袱四个角一起一落慢慢兜转,起落间浆汁哗哗而下,包袱里的豆渣团越兜越紧,差不多时收紧包袱口,再合二人之力一挤,最后抖出渣来,再进行下一轮的过滤。会过日子的人家,豆渣也是不舍得扔的,带回去直接下锅清炒,起锅时撒点香菜和蒜泥,就能制成可口的下饭小菜。
滤好的纯浆担回去,上大锅大灶煮沸。这也是一个技术活,随着温度的逐渐攀升,需要不停的翻搅,锅里泡沫不断聚集上扬,有经验的知道不等泡沫聚积太多就要劈出来,否则待到沸时会一发不可收拾猛如洪水般冲出锅台,等沸后,把豆浆舀进一个已按比例配好石膏水的大缸里,并用长勺搅匀,待其冷却凝结;每每此前,母亲总是会用水瓶装些豆浆留给我们兄妹几个,但最让我们馋的要数豆腐脑了。嫩嫩的、柔白的豆腐脑,舀上几大碗,配上母亲腌的脆嫩腌菜帮子,剁碎,洒上细碎的香葱香菜沫,淋上几滴香油、酱油,再加一小勺辣椒酱,拌匀,这就是最让我小时候最唇齿留香、至今难忘的美味。
等缸里豆腐花冷却,就开始着手制豆腐了,父亲先把小桌子搬到户外场上,桌上支上木头槽子,槽中垫上白布,然后把豆腐花倒进木板槽,把白布蒙上,再压上一块木板和石头,慢慢挤出水份,一个多小时后打开成形,再分成小块,一板豆腐便大功告成,这一通制作通常是从凌晨忙到深夜。如果想制豆腐干,就需多压些时间。豆腐干制成,就意味着可以起油锅了,煎豆腐果子,豆腐丸子,这些都是百搭又耐放的农家年菜。
老话说天下行业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我们现在随时都能吃上的豆腐,在那些年代,制作起来可真是费时耗力,现在回忆起来,也是感叹,忽略掉那些艰辛,这些繁琐的劳动,也是饱含热闹的年味和仪式感啊!后来,传统石磨被豆腐机取代,一个声声慢的纯手工年代逐渐淡出了历史的舞台,却成为一种不能忘却的怀念萦绕在人们的心间,几不可见的石磨也被请进了历史的展馆,作为传统文化被人们回味和缅怀。而今的豆腐脑,我也常去光顾,却再也品不出儿时的那种香醇和地道了。每每此时,就颇有些怀念,也许,我们怀念的,更是那些年,那些对童年对故乡年美好的记忆吧,那些对往事不可追的情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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