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宝
清早没到六点,屋门便被撞得“咣咣”山响,是谓“汕尾礼遇”。
小旺表达思念的方式就是这么隆重暴烈,令人轻易消受不起。
小旺是一只德牧,4月1日刚满一岁,还是个“宝宝”;可它站着的时候几乎有半人高,一高兴扑上来,舔个脸不成问题——给人的观感是匹马,不折不扣的“大宝宝”。
大宝宝奔跑时冲击力极强,起跑风格绝对是跑车型的,流线型的身材也是。看它跑动常令我惊讶到出神:仿佛有无穷尽的力蕴藏在它的身体里,借由奔跑的方式挥洒奔涌;仿佛不需要目标不介意场所任何时段都没关系——只是“奔跑”本身就足以让它忘怀一切地欢喜至狂喜。
疾如奔马的英姿一方面来自天赋,另一方面来自对食物的热爱。
在见到小旺之前,我对“狼吞虎咽”这个词的理解还停留在表面,也不理解“秒空”的深刻内涵。
真的,给小旺装满食盆(满到上尖儿),然后转身,走几步再回头看时,食盆——空了!空得像从来没装过东西!干净得像被舔过(也许真的被舔过)!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置信。
挑食?不存在的!无论食物是狗粮还是煲汤之后的骨头、肉,无论鸡鸭鹅猪牛羊肉还是番薯鸡蛋白菜大米饭各类水果……一概来者不拒,永远热忱满满!
如此雄壮伟岸的身姿,别人见到,有的喝一声彩,有的叫一声怕,谁知心性仍是个宝宝。
最爱撒娇。
每次回汕尾,它高兴得什么似的,隔着院子栏杆使劲儿想把头钻出来,喉咙里发出“呜儿呜儿”的娇音,要人疼;进了院子根本走不了路——它来贴着你的腿,毛茸茸大尾巴起劲儿地摇,忽然将整个身体娇娇地朝你偎依过来——
我倒!——至少,一个趔趄是免不了的。
小旺,你真的很重,自己知道嘛……
我坐在山茶树下打电话,它来了,亲密地搭我肩膀。上一秒脸侧有个巨大的黑色的头“哈哧哈哧”喘着气儿,下一秒搭上另一只前腿,我整个被压得弯下去了。
最受不了的是正蹲着的时候它来“求拥抱”,屁墩儿摔过好几个,大宝宝仍旧乐此不疲,还露出无辜的表情。
有些时候什么也不干,只是安静地陪它待一会儿,给它把毛理顺,抚摸全身,轻轻按摩。
摸到头顶的时候它一定把耳朵向后顺倒,卸掉所有的警觉;用双手捧着它脸颊两侧的时候,它就用乌溜溜的眼睛认认真真望着我。
等我停下来,把手放在它的前腿上轻抚,它就抽出前腿,反把我的手轻轻压着。仍嫌不足,又用两条前腿把我整个胳膊搂过去,搂在它胸前,这才舒服满足地趴下去。
有时候更淘气,非要拿牙齿轻轻叼着我的手腕——我感到微微的触压,却没有丝毫痛感——我和它都知道那是森然雪亮的牙齿,咬碎猪筒骨都不在话下的;我和它也都知道它不打算咬这只手。
小旺两个月时到我们家,我眼看着它由大长到巨大。
由不会叫只会可怜巴巴地“呜呜”,到学吠初期的不伦不类,到现在发出腹腔里起源、胸腔里共鸣、口腔里喷薄而出的雄浑吠叫。
也还记得刚来的时候,两只软趴趴的耳朵给它头部营造的搞笑造型:有点儿委屈、有点儿丑、有点儿落魄、有点儿无辜,让人有点儿看不上,却又忍不住有点儿怜爱。
当别的德牧宝宝三个月大就立起两只挺拔英武的耳朵时,小旺的耳朵耷拉照旧。半岁时,豹子和狮子常常帮助它手动把耳朵立起来,手离耳倒。七八个月时,左耳终于立起来了,大家恨不得敲锣打鼓通知所有人。到了现在,还是只有一只立耳,昭告天下“我仍是宝宝”。
经常有懂狗的人评说一二,自己也会去查资料。
“你家的德牧头太宽大了,应该不是纯种。”
“耳朵从三个月开始必须有竖立的迹象。”
“耳朵倾侧无论方向都属失格。”
“德牧幼犬身上不能有白毛。”
细细地看着它。哪儿用得着细细看嘛,按照那些标准,一打眼就知道小旺它血统不纯了。
这么想着,忽然把它抱得更紧:“小旺没关系,不纯种的狗有更强的生命力呢……你跑得多快呀,别管别人怎么说你。……小旺,一只耳朵竖一只耳朵趴的狗狗最帅、最特别了……”
小旺才不在乎呢。
你见过哪个宝宝担心这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