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荣：问君学如许笑望花丛地——怀念冯法霞老师 / 开普饭

作者：郭建荣

我是孝义中学1974届19班的学生。当时我之所以能在孝中读书，不是靠贫下中农“推荐”，也不是靠优异的成绩，而是因为家父郭铁民在这所中学工作；学校为了照顾家属子弟，便以文艺“特长生”为名录取了我。

由于入学时间较晚，学校把我编在了最后一个班，这个班的班主任是数学老师张国旺。家父说：“你的数学成绩不好，蹲在张老师班里好好学习学习吧。”并说，“你们的语文老师叫冯法霞，跟我在一个教研组工作，她教学热情、认真，你有事可找找她。”

前排右二为冯法霞老师

说来也怪，我虽然身在“数学班”，但对数学总感不上兴趣，每当坐下来要作数学作业时，就不由自主地翻开了语文，翻开了课外读物，有些时候还偷偷翻阅家父的语文教案，以备上语文课时出些风头，挽回自己在数学课上的尴尬。

我听冯老师讲的第一节课是《我爱韶山红杜鹃》。那时候她三十四五岁，留得一缕剪发，说着一口干脆利落的“孝义普通话”，加上仪表端庄，举止大方，一站在讲台上就能吸引住人。

她从韶山讲起，从毛主席讲起，从毛主席一家从事革命斗争的历史讲起，讲得绘声绘色，神采飞扬，让你不得不跟着去阅读，去流泪，去欣赏。她喜欢互动式教学，讲到一定程度时总会提出一些问题，引导学生思考。由于我事先看过家父备课的教案，所以回答问题很干脆、很准确，几次受到冯老师的赞赏。讲说之余冯老师也不时到堂下走走，看看同学们的反应。当冯老师走到我的座位时，突然翻了翻我的桌兜，发现在课桌下放着我爸的教案。冯老师会意地笑了笑，没说什么，接着又讲了起来。下课了，她仍在跟我们聊，当我问她一个问题时，她突然问我：“你就是郭老师的孩子吧？”“听说你的语文成绩很好，写作也不错；不过今后要自己多动动脑子，不要尽看现成的东西。”我一下脸红到了耳根，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那时候已是“文化大革命”后期，学校为了“开门办学”，组织全校学生参观富家滩“万人坑”，以进行阶级教育。冯老师给我们布置了作文，并讲了游记、参观记一类文体的写作要求，要我们好好准备。参观期间，我认真看了实物，听取了解说，回来的路上即开始构思。星期六日我整整用了两天时间，洋洋洒洒写下了七八千字的东西，然后惴惴不安地交了上去。作文评讲那天，冯老师热情洋溢地宣读了我的作文，入条入理地进行分析，讲了许多我写作时想都没想过的道理；不仅如此，冯老师还带上我的作文到其他班级进行评讲，使我名声大振。隔了几天，学校图书馆展出了几篇范文，我挤过去一看，就在我的那篇作文上，冯老师用红笔勾勾画画、圈圈点点，写了好多评语。在冯老师的启迪下，后来我又写了几篇好文章，当上了“土记者班”的通讯组组长，总算没有被人小觑。毕业之前，我创作了两个节目，一个就叫《毕业之前》，另一个是方言快板剧《出工之前》。《出工之前》一场演出竟然获得八次掌声，《毕业之前》也受到了大家的好评。这些剧本后来被收入了孝中编印的《优秀节目》之中。

1976年高中毕业后，我回村当了民办教师，有问题也少不了求教冯法霞老师。1979年我因高考复习回到孝中，冯老师虽然不直接代复习班的课，但一见面总给你传递高考信息，分析高考动态，鼓舞你的士气。当年我考上山西大学中文系后，她总是以马烽等人的事迹引导我，要我好好学习，争取成为一名作家、文学家。然而生活的道路并非如我们的想象，毕业后我先在政府部门工作，后来又从事科研工作，最后走上了职业律师的道路，渐渐渐渐与老师联系少了起来。2000年夏天，听人说冯老师身体不好，便与爱人向秀梅(也是冯老师的学生)拿了一堆营养品来到冯老师住的建西街宿舍，谁知那样精干的人竟然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只有微弱的反应了。2011年春节刚过，杨象礼叔叔打来电话，说冯老师已经走了。听到噩耗，我和我爱人的眼睛都湿了。当我们冒着严寒驱车来迎宾北路给冯老师送行时，只能看到她仍然微笑的遗像和一簇簇鲜花了。

冯法霞老师是兑镇石像村冯氏家族的闺秀，他们这一家历史上出现过冯济川、冯家升、冯全英等知名人物。冯老师于1959年考入汾阳师范，1962年留校任教，不久即调回孝义中学工作。按说在当时孝义中学的师资队伍中她的学历并不高，资历并不深，但她那种学而不厌的精神、红红火火工作的劲头、爱生如子的品格、无私奉献的品质，教育和感动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而我只是其中之一。值此孝义中学60周年大庆之际，且赋小诗一首，以表达对这位中学教师的崇敬之情：

名门之后冯法霞，兰心蕙质有才华。

西河读书骄汾师，孝中教学比子夏。

三尺讲台展英姿，声情并茂蝶恋花。

爱生如子校为家，坦荡无私真女侠。

德高望重声迩遐，桃李芬芳满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