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婚变》（之一）/李端芹
芸是个端庄秀气的女人。一米六五的个头，苗条的身材，白皙的肤色，一头乌发披肩，虽说四十多岁，但从背影看去，却像二十几岁的少妇，走在大街上，属于回头率较高的那类女人。可偏偏命运对她不公，婚姻几经周折，至今仍孑然一身。
一
芸的丈夫剑十多年前出了一场车祸，英年早逝。
说起丈夫的死，芸的心里至今在滴血。那次车祸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道路。芸的丈夫剑是县府办主任，年轻有为，如果不出意外，下一步就要参加副县长竞选了。可天有不测风云，剑那天带队下乡指导工作，回途中，发生了意外。剑所坐的面包车载着下乡干部行驶在乡间公路上，乡间公路狭窄，司机为了赶时间，车速放到70码，行至前面弯道处，突然前方驶来一辆大货车，司机连忙左打盘，货车是躲过去了，可面包车却侧翻在路沟里。那天，正是农忙季节，乡间公路上半天见不到一个人影，车内四五个人呼天抢地的喊叫，就是不见来人，还是一位同事急中生智，用胳膊捣碎一旁的车玻璃爬出车厢，而后陆续救出其他人。等人们惊魂稍定，却不见了剑。几声轻微的哼哼从车下传来，有人才发现露出车外的一只脚，人们手忙脚乱的去抬车，可无论怎么用劲，车子纹丝不动。原来，剑被车的惯性抛出车外，又被死死压在侧翻的车下。这时，一辆农用三轮刚巧经过，发现路边出了事故，急忙下车帮着营救，等人们七手八脚把他从车下抬出，剑已经奄奄一息，有人拨打了120，十几分钟后，急救车到来，医护人员紧急救治，可已无回天之术。剑临终前交代同事，要好好照顾他的妻女，说罢就咽了气。噩耗传来，芸不堪刺激，当场昏厥过去，一家人哭天喊地，那场景令路人落泪。
芸和剑也算是青梅竹马，两人同住一个机关大院。剑的父亲是县里有名望的领导，机关一把手，在县里可谓翻云覆雨。芸的爸爸在机关一个科室当主任，和剑的父亲是上下级关系。剑聪明好学，芸清秀美丽，人们都说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中学毕业后，剑上了大学，芸上了卫校。毕业后，芸进了一家大医院当了护士，剑分配到机关当了干部。经过多年的交往，两人的感情日渐成熟，在双方家长的主持下，两人终于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从此两人你情我爱，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一年后，两人有了爱情的结晶——女儿小雅出世。自从女儿出生后，两人的感情更加笃厚。甜美的婚姻，可爱的女儿，剑的仕途也一帆风顺，不久就被提拔为县府办主任，美好的前程刚刚开始，剑却遭遇了不幸。
事故发生后，剑的父母倍受到打击，几天下来，明显苍老许多。老人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边忍着悲痛，一边操办着剑的丧礼。丧礼办得很隆重，县委，县政府，人大，政协四大领导班子都到场了。毕竟剑的父亲曾是局里的老干部，虽说退休了，但虎威还在，加上剑的生前好友，同事，同学，前来送葬的人数以千计，剑的丧礼场面壮观，小车排出好几里地，鲜花簇拥，人头攒动，万人空巷，轰动一时。
丧礼结束后，一家人清算账目，除了剑的单位照顾补贴外，光收取的礼金就达上百万，剑的父母说：“这笔礼金，我们先存起来，一个作为孩子今后的抚养费，另一个也可作为你的养老资金，你好好培养孩子吧。”芸听了公公的话也没说什么，她还没从丧夫的悲痛中走出，对于身后事，她还来不及多想。
二
芸是个要强的女人，自从丈夫去世后，就带着女儿独自过活，女儿小雅很努力，在校的成绩较为出色，芸感到一丝的安慰。随着时间的流逝，女儿慢慢长大了，芸也渐渐从丧夫的悲痛中走出，她每天除了上班就是照顾女儿，单调枯燥的生活一天天流淌着。白天还好说，最难熬的就是夜晚，芸独自躺在床上，冰冷的被窝，凄神寒骨，无助的寂寞涌上心头。不少同事和朋友劝他改嫁，父母也为她的婚事操碎了心，但芸心中充满了剑的身影，对于父母和朋友的规劝无动于衷。毕竟她和剑的感情太深，再说，像剑那么优秀的男人哪儿去找啊！在她的感情世界里，似乎只有剑的存在。在父母的逼迫下，她也见过几个男人，但对谁都没有丝毫的感觉，谁都无法走进她的心，她在等，在等待剑的出现，等待着像剑一样的好男人给她带来希望。就这样她一等就是十多年，眼见得女儿长大了，鱼角纹慢慢爬上自己的眼角，她的心在经受着痛苦的煎熬，她心灵的绿洲眼见的就要变成一片荒漠，就在这时，她遇见了辉。
按惯例，医院每年都要派员去市里大医院脱产培训，学期2个月。这次轮到芸，芸在医院护龄最老，按资排辈也该升护士长了。院长说，等这次培训结束，就给芸升职。芸欣然接受这次培训安排，二话没说，打点行装去了培训班。
培训班里清一色女人，芸在单位是护龄长，年龄也偏大，培训部就推她做了班长。这样以来，她和老师接触的机会就多了一些。培训老师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带着一副近视镜，文质彬彬，颇有风度，用眼下时髦的一句话说：帅呆啦。这样的男人可是许多年轻女性追逐的对象啊！第一堂课上，老师作了自我介绍，他说他叫辉，来自某市名牌医院，是主任医生，也是她们的老师。
芸初次见到这位老师，心里一惊，这不是日思梦想的剑吗？的确，这位老师长得很像芸的丈夫剑，那高大的外表，那举手投足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像。芸心中暗暗惊奇，难道剑没有死吗？她暗暗注视着他，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她感情的涟漪再次被荡起，她有时冲动的真想向他表白，她努力的克制着自己，每当他来上课时，芸都要早早的来到教室，想多看一眼梦中的人。
上课时芸常常走神，连笔掉在地上也没有知觉。辉也发觉了她的异常，就走过去，轻轻地问了一句：“你不舒服吗？不舒服就请回吧。”芸听了辉的问话，心里一阵翻腾，她等这句话等了多少年啦！她感到她的剑又活啦，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爬在课桌上呜咽起来。同学们被她的举动惊呆了，辉也不知怎么办才好。芸渐渐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告诉大家，今天她的心情有点差，没事啦！请老师继续上课吧。说罢，理了理散乱的头发。辉见她真的没事了，就继续上他的课。
三
辉的家不在本市，他是被临时借调来给培训班上课的，辉的医疗技术精湛，理论水平较高，在医疗界享有很高的声誉，他的课讲的绘声绘色，很受学员欢迎。辉的爱人是一所高校的教师，辉每周都要回去和家人团聚一次。
辉也是个性情中人，他走到哪里都很受女性的青睐，但他从不轻易对身边的女性表达自己的感情，他觉得那样对不起自己的妻子。这次辉被借调来给护士们上课，辉心里明白自己的处境，他不想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他只想平平稳稳的搞好自己的工作，完成院方交给自己的教学任务，所以每次面对漂亮女学员的挑逗，辉都是一笑置之，从不把它当回事。
自从芸的事情发生以来，辉经常关注她的变化，他经常发现芸在上课时走神，有时他还发现芸的眼神长时间的盯着自己，他感到芸的内心一定有着别人难以想像的秘密。
终于有一次他走近了芸，并发现了她的秘密。芸是班长，她有个清理教室的习惯，每天都走在最后。那天下课后，她刚清理完教室，天气突然变得阴沉起来。还没等她走出教室，雨就倾泻下来。芸来时太匆忙，忘了拿雨伞，眼看着学员们都走光了，芸着急起来。辉收拾好讲义和课本，也没来得及走出教室。此时，教室里就剩下芸和辉两个人了，看着外面倾盆而下的大雨，再看看着急等待的芸，辉顿生爱怜之心。他走过去，轻轻安慰着芸：“没事的，暴雨一会就会过去的，要不然，我回去给你拿把伞吧！”芸感激地看着辉，满腹的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眼中含着泪花。辉不知道又发生什么事了，就关切的问：“是不是病啦！芸说:“谢谢你，我没病，我只是想多看你一眼。”辉笑着说：“我有什么好看的呀！”芸说：“你像我的一位亲人。”辉说：“是吗，像谁啊！”芸犹豫一会说；“我的丈夫”辉问：“你的丈夫怎么啦？”芸再次呜咽起来，辉立即意识到芸的内心一定有难言之隐，就不再问下去了。芸哭泣了一会，就向辉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辉一边听着她的故事，一边安慰着芸，还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到芸的手里。芸的故事深深感染着辉，芸的眼泪一直流个不停，她似乎不是在讲述自己的故事，她完全忘记了眼前的人是她的老师，她已经把辉当成她的剑，她在向他诉苦，诉说着这些年的相思之苦。芸一边说，一边擦泪，她完全沉浸在痛苦的回忆当中。她要当着亲人的面，把自己的苦水倒尽。外面的雨终于停了，芸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辉愣愣地看着芸，就像在看着一尊雕塑，这是一尊由泪水和鲜血构成的维纳斯。他彻底被她的故事征服了，男人的恻隐之心萦上心头。-
从那以后，辉的临时宿舍里多了一个女人的身影，这个女人就是芸。
作 者 简 介
李端芹，男，淮北市濉溪县人，一九六五年出生，中学高级教师，现供职于淮北市濉溪县城关中心学校。业余从事文学创作，网络发表散文、小说、杂文数百篇，有多篇稿件被市县报刊采用，出版文集《山风吹来》。系淮北市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新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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