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杰英丨为了爱的怀念
姥姥弥留之际,我匆匆赶来扑到床前抓住姥姥的手。“孙女看您来了!”突然,她眼睛眨了一下,闭上眼睛睡去了。“姥姥……”我大喊一声扑通跪地弯腰鞠躬,轻轻的一个吻印在那熟睡般安详的面庞,就像我幼时她吻我一样。
悲恸的哭喊声,“咚……咚啪啪啪……”的鞭炮声呼喊着,送行着,姥姥去世了,享年93岁。在今年清明节前一天。
她近一个世纪的人生历程是宝藏着满满爱的一生,有的爱就是这样:我爱你不用一丝回报;我爱你用我的心,我的所有……只要我有,一如我的姥姥。
我小时候趴在姥姥的背上长大的。她下地挣工分,一手拎着工具、一手托着背上的我,小脸贴在背上悠啊游哉晃着小脑袋,汗浸湿脸上我会调皮的跐溜滑下来,歪歪趄趄朝前跑,姥姥惦着小脚紧追慢跑的跟着,小身影一个磕绊趴倒,这时姥姥会两步跨过来一把搂在怀里,像呵护一盏红红的小灯笼,从头到脚瞅个遍。手轻轻拍打着身上的土,嘴有节奏地吹着,紧接着一个吻印在脸上,并说着这是开在脸上的花儿,哭,花儿会捂着脸摇身一变成毛包小丑。哭声就戛然而止,心里顿觉暖暖的甜美,似有那么一朵花儿正轻轻地绽放。
劈啪的鞭炮响个不停,大车小车铺长了屋后的路,我这才意识到姥姥真的去了。望着飘飞的烟纸依稀看见村后绿波似的麦田里,一个清爽的身影飘然而至一个小土丘屋,春日的阳光暖暖的映着那满头银丝。她昂起头深深呼吸着春色深处的一缕清香。这时从小土丘屋里走出一位浓浓眉毛,大大眼睛的老头儿,目光里放射出鲜明的光亮,把他的脸刻成一座分明的塑像。他俩携手盘腿而坐,诠释着52年来相互敬重相濡以沫的深情。没有什么对儿孙的影响比爱更溢满芬芳。儿孙们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成人,各自都构筑了生命的高度,屋后排成长龙似的大车小车是最好的证明。
记忆里这样一幅画面总使我时时想起:姥姥每天必做的事,煮一盆中药水给外公泡脚。哪天中药没了,热水也会端上一盆放在外公床前的矮凳上,把外公肿胀的脚慢慢地捧进盆里,轻轻地撩起水淋在腿肚上,然后慢慢按摩,从腿肚到脚又从脚到腿肚,双手似在琴键上点动,那么娴熟那么优美,这美丽的姿势化为减除痛苦的良药,这蹲坐的谦卑化为爱的真情蜜意。有时水溅到脸上外公会用袖角轻轻拭去。热腾腾的水雾笼着花白的头发`映着白皙面庞,端庄且优雅。这时他们正用山东方言唠嗑:想当年外公为了战友家乡的父老乡亲执手相送的泪眼,为了抱腿惜别的深情,在一脚跨进车门回山东官复原职的那一刻毅然留下了,留在安徽当了农民。几年后外公因类风湿架起了双拐,姥姥从未抱怨一句,她从心底敬重外公的豪情,理解一个老革命为人民忘我的情怀。总是默默地下田地劳作,相夫教子。在我的记忆里从未见她发过脾气,从不打骂孩子,在她的心里苦难的日子正是生命的期待与祝愿。泡脚的矮凳长年累月凹成了一个圆圆的印痕,那是爱的小舟颠簸在岁月的波涛中荡起的印记。说着聊着不觉两人眼角已湿润。这时外公会习惯性轻轻抚平外婆满头银丝的乱发,娓娓说着:老太婆你老了,我呢,牙齿还年轻呢能咔嚓咬你烙的大饼。热腾腾的爱永不会逝去,一如这热腾腾的泡脚水。
滚滚红尘中,光怪陆离的繁华是多少人跋山涉水匍匐穿越的彼岸。回头相望粼粼斑斓,只落下无端的慨叹。吃着卷着大葱透着热腾腾香味的山东大饼,反成了如今想要到达的彼岸。几十年过去了,那热腾腾的香味时时涌动心间从未忘却。每当我身心困顿第一个想到的是给姥姥打通电话。电话那头语调不紧不慢,最后必会捎上一句:英子,想吃姥烙的大饼不?来吧,我给你做。顿时一股温暖自心底涌起,不禁泪潸潸而下。英子,你咋的了?声音急急地带着颤,我及及地抬高声调朗声笑:姥,没咋的,感冒嗓子有点痛。嗯,再忙别忘吃药。放下电话静静呆坐着,这时一个清晰的画面在脑海跳动着:左手来回推动着小小的杆杖,右手变魔术似得转着圆饼的角度,时而往灶间续着柴火,火光映着花白的短发微微的笑从白皙的面颊飞过。这时饼香扑鼻而过,姥姥会把卷着大葱的饼子用很白的锅布裹着放在我手里,急急咬几口向下拽一下葱,一股热腾腾的滋味从心底涌起,顿觉身心爽然。似山间的一溪流水带着潺潺的乐声缓缓地流淌;似春风的一缕清新盈盈扑面而来。于是不再惆怅:心的本色是相同的只是在时光里浮动而已。是的,只为迎面吹来的那一缕清新的春风。
迷蒙的泪眼中,远远的看见满头银丝的外婆轻轻地向我挥手,挥手……慢慢地、慢慢地去了。告诉我没有她我不会不懂:幸福宝藏在凡俗的生活中,只要有爱,生活就会永远美好、庄严!
作 者 简 介
齐杰英,笔名“无言”,蜗居于乡村,站立于三尺可爱的讲台,从小偏执爱好文学自然欣然凌然。零星作品见于报,刊物,利辛县作协会员,亳州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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