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红枫丨一碗抿圪斗
吃完午饭心里感觉凉凉的,嘴里好像缺了点味。饭菜不算丰盛,也还可口呀。是什么让我如此食之无味呢?哦,原来好久没有吃碗抿圪斗了……
抿圪斗是我家乡的一种面食,也是有生以来让我备受推崇又念念不忘的“那一口”!我不算吃货,但提起抿圪斗,我就想痛痛快快的咥一碗。一碗抿圪斗与我既是清爽可口的美食,更是割舍不断的情感。
从小我就爱吃抿圪斗。那时家贫,抿圪斗是用高粱面和豆面掺在一起做的,豆面的黏性把高粱面粘在一起,但一煮在锅里,就又都有分离的骚动,于是锅里如红糊糊一般,一塌糊涂。那时我们的口粮不算太多,为了可以吃到来年分粮。我家的抿圪斗里是下了小米,连汤带水一起吃的,调味品也就是盐和醋。秋天了偶尔也可放点生葱叶,那已是美味了。就这样一碗一碗的抿圪斗,中午喝了晚上喝,深红色的抿圪斗滋养了童年的我。
记得对门的大娘家中午也吃抿圪斗,但大娘家要炒菜。一看到大娘抱柴火,我就前前后后的跟着,大娘坐上大铁锅,风箱一呼一吸,锅红了,点几滴香油放在锅中,顿时整个小院的上空都是菜籽油的香味。切好的土豆丝往锅里一倒,嚓的一声就响到我的心坎,勾得我那馋虫此起彼伏。泪眼婆娑中,我仿佛又看到那个巴在锅边、扎着马尾的馋猫,稚嫩的声音“大大——吃”,搅动着菜的大娘,佯装嗔怪说到“烫死呀”,手里早拿一双筷子夹一口喂到我嘴里了。香香脆脆的土豆丝就这样被我尝了鲜。炒完菜大娘就和面做抿圪斗,一条如蚯蚓般的抿圪斗从抿床下穿梭,落在轻轻的开水中,水翻着浪花一朵朵,粉嘟嘟的面条在锅里跳着欢快的舞蹈,老风箱伴奏的声音不紧不慢,我看得两眼巴巴。那时,就盼着能吃一碗像大娘家这样清清爽爽放着土豆丝菜的粉色抿圪斗,那该多好!
一碗抿圪斗连着我和我的玩伴。长大些姥姥做的抿圪斗,在原料上已经做了一些调整。红色的抿圪斗变成了黄白色的。看到姥姥和面时放了一部分粉面,再掺点白玉米面。姥姥家的抿床眼又粗一些,这样的抿圪斗又粗又长就像小饸络,吃起来也劲道爽滑,再放一些老葱葱花,有时也放点豆瓣酱或者用极细的土豆丝和捣碎的辣椒面炒的那种辣丝。白萝卜般剔透的面,点缀着红红绿绿的调味,这碗抿圪斗美的更让我都不忍心下肚!但吃起来也是毫不客气。那时大人们都习惯端着大碗坐在老槐树下的饭场天南海北。我就端着这碗玉色的抿圪斗,跨过一道小渠,绕过一口老井,去找我的小伙伴。一碗饭吃了多久,至今我也不知道。但伴着这碗抿圪斗,我们躲在后墙根下抓石子、跳方格、踢沙包、谈天说地、摘野花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
成家后的日子,一碗抿圪斗透着一份关爱。成家之后,我做的抿圪斗,已经做了改良,是白色的,全凭菜的调剂。菜基本上已经变为打卤,西红柿素卤、搭配各种时蔬,五颜六色调动了我的味蕾;肉丝卤、搭配木耳香菇等,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炸酱卤、搭配土豆豆芽,绵绵软软酱香浓郁。面之前为白面中点缀一把玉米面,但我渐渐发现吃了就要烧心。细心的爱人就把面给换成了全白面了,但全白面是不好操作的,自然这活也就成了爱人的活了。这些日子里,一碗抿圪斗里我吃到的是家的味道。
一碗抿圪斗,也连着一架友谊之桥。我的室友是沁县人,也是农村出来的孩子,是个聪颖能干的人,做的一手好抿圪斗。隔一段时间大家伙一起坐坐聊聊,吃了外面的其他。互相只想吃一碗抿圪斗。室友的手法到位,三和面的抿圪斗临了再擦个红萝卜,撒点菠菜,自是别有一番风味,吃的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近三十年间,一碗抿圪斗,让我收获了一份纯真的友谊。
一碗抿圪斗是我聆听乡音的窗口。偶然之间,我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发现了一个不算大,但还算干净利落的小馆。里面经营的就是抿圪斗、剔尖两种面食。吃过一次,十天半月我就有一种冲动想过去看看。尽管食量有限,也学人家“老乡来一大碗”。放点韭菜、芫荽辣椒、辣土豆丝,吃的头直冒汗、嘴巴发烫,但听着食客的浓浓乡音,我心里是甜甜的。吃故乡饭,听故乡事,这一碗抿圪斗与我来讲是五颜六色的,一碗抿圪斗解了我的乡愁缕缕。
这一碗抿圪斗,两头尖尖水中游,入口爽滑进了喉,千头万绪由你牵,何时才能吃个够!仿佛之间又看到那浮在水面上的小蝌蚪,慢慢向我招手,唇齿之间早已面香悠悠!
作 者 简 介
青枫红叶,名侯红枫、侯清枫。山西长治人,70后,就职于某国企。曾在地方报刊、企业集团报刊发表过豆腐块,今又在文学微刊登点小文章。搁笔多年,走近文字,只为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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