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六章之六】流浪并不是我人生的目标/贾国勇
你带着微笑告诉我
有一天你要远走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你说
年少的轻狂的我
也曾经这样想过
理想它就在远方等候……
喔……
当任贤齐《流浪者之歌》响起的时候,我写完了《记忆六章》的前五章。听到了“理想它就在远方等候”这句歌词,我的心头就是一颤。对,是“为了那个远方等候的理想”,我才从淮阳到了郑州,又从郑州到了北京。如今,我在北京混了五年,再次回到了郑州。这些个过程,我用了整整18个年头。常言说,人生是个圆,你走满了这个圆,你的人生也就圆满了。是圆,就要从终点回到起点。淮阳—郑州—北京—郑州,这个圆已经画了一大半,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要从郑州回到淮阳。
1999年的时候,我义无反顾地从家乡走出来时,工作地点是淮阳县土产公司的办公室。走出淮阳县土产公司的办公室,我曾经豪情满怀对朋友说,我要将一生都交给流浪的生活。如今,流浪了这么多年,我再次坐进了舒适的办公室中。不过,这个办公室已经非淮阳县土产公司的办公室,而是中国最大的面粉生产企业——郑州金苑面业有限公司的办公室,除了繁琐的公务,闲下来的时候,我可以品着香茗读着小雅,享受宁静和安逸。
尽管我不知道会坐在这儿坐上多久,这种宁静和安逸的生活我能享受多久,但是,我要告诉你,我心中确实已经厌倦了流浪的生活,时时刻刻被流浪这种可怕的生活方式“警告”着,促使自己努力工作,来巩固这一份来之不易的稳定的生活。
回到郑州之前,我在北京写小说和电视剧。写作之余,我最爱读的是三毛和尤今写的作品。诸如三毛的撒哈拉大沙漠游记和尤今的《沙漠中的小白屋》都被我称之为美文并为之倾倒,常常被那种生活方式所诱惑,每时每刻都有跃跃欲试的念头产生。回到郑州之后,我突然发现流浪的生活并不是最美好的,能有一份安定舒适的工作并不是坏事儿。只要自己不懈努力,每天都能心安理得地拿到一份不薄的工资,最起码比天天“码字儿”却不知道去哪儿换钱更有把握。
前天,听到我从北京回到郑州的消息,几个在郑州的淮阳籍旧友约了一下,在东区的“名人名家粤浙会馆”吃饭。都是名人了!有报社的主编,还是企业的CEO,最不济的,也有自己的小门市儿,天天快乐地挣着“小钱儿”。我们这一拨人,都是年轻时从淮阳出来闯天下的,也算是“小有成功”的人士,所以,才选了这个具有一定意义的“名人名家粤浙会馆”聚会。在这次聚会上,大家谈到了当年我们离开老家时的雄心壮志,以及要闯出一片天的理想和抱负,再看现在的年轻人,早已经没有了那种责任心和发奋心了。父母为他们营造了温暖的家,及至他们成家立业爱的小巢,也是父母给筑就的。所以,许多年轻人都安逸于家中的生活懈于拼搏,无论是为了生存或者是为了理想,他们绝对不会如我们一样愿意离开温暖的家而出走去流浪江湖了。
在这些朋友之中,他们都有了自己安定的生活,只有我一个人功不成名不就,依然处在流浪和漂泊之中。但是……我对朋友说,从淮阳出来后,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一直处于流浪的状态,但是,我从没有认为流浪是痛苦的,我在适应着流浪,打造着流浪。听了我的话,朋友们给我定位为“喜爱流浪的人”,问我这个“喜爱流浪的人”是不是崇拜一个曾经流浪过的偶像?我说,除了文前提的三毛、尤今外,中国历史上确实有一个伟大的流浪者值得我崇拜,那就是明代的徐霞客。说起徐霞客,我的脑海里立即会出现这么一幅图画:在“古道”、“西风”、“瘦马”的氛围里,有一个孤傲的身影顶风屹立,那一种流浪者高贵的骨气深深地感染着我。
我对他们说,流浪者就像是沦落风尘的女子,却有着桀骜不驯的风骨,灵魂在流浪中得以升华,这种升华是恣意的,无拘无束。
听了我这种对流浪得意的评价,朋友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在他们心中,我应该为流浪颠簸居无定所而苦恼才对,没有想到我对流浪却有着这么高的评价。在我嘴中,流浪,足可以把财富和功名比得黯然失色。
其是,这是一种欲盖弥彰的掩饰,为了不在人前示弱,而强作辩语。对我来说,流浪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儿,而是痛苦的,更是可怕的。
我记得非常清楚,刚刚从淮阳走到郑州的那一年的夏天,因为连续七天没有找到可以谋生的工作,致使我积蓄荡尽,最后,几乎要弹尽粮绝。我只好一点点地节省着,把“有钱”日子延伸、拉长。整整七天,我“吃”完了身上仅有的2元4角钱,后来,我从我的住处的角落里寻找过去吃方便面时剩下的调料冲汤喝。饿得最狠的时候,我想到了曾经在淮阳五食堂讨饭吃的过程,真的想到街面上的食堂讨饭吃。但是,想到自己从淮阳来郑州是为了混出名堂来,是为了出人头地,如果再次走进乞讨的行列,还如何谈我的理想,我的抱负?所以,我忍着饥饿游走在郑州的各个新闻单位之间……
终于,老天开了眼,在最后的关头,河南商报收留了我。
在那短短的几天里,我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更品尝了人生诸多的滋味:比如饥饿的味道、世态的炎凉、身心的堕落……尽管是我经历了弹尽粮绝的境地,经历了饥饿的折磨,但是我依然是刻薄着自己衣食住行各方面的欲望,希望能从衣食住行中扣出一点生活费来,让我在淮阳的父母、妻子儿女冬天能过得暖和一点,夏天能有一块冰糕吃。所以,当我在河南商报拿第一份230元钱工资时,立即从中拿出150元钱寄回了家中。尽管这些钱不足以养家,但我必须寄回家中,因为,家中有嗷嗷待哺的儿女,还有年老多病的父母,仅靠妻子一人的肩膀支撑家中的天,这担子也太重了。
流浪、漂泊的切肤之痛,还有家里的贫穷,使我的品格没有办法高尚起来,变得卑鄙了,变得像一只饿极了的狗,对食物有着天然的敏感。只要有机会,只要是看到食物,我就会向食物扑去,饱嚼一顿,积蓄体力。过去读书时养下的那种很“君子”、“仁义”,或者是“彬彬有礼”的道德格律,对我已经不起作用,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弱肉强食,相信“吃饱肚子是第一要义”。
也就是在这种思维的驱动下,我频频跳槽,从河南商报跳到了河南合作经济报,又从河南合作经济报跳到了河南商报。其中,还到新华通讯社工作过一段时间。再后来,我离开郑州去了北京,又从北京回到了郑州。在这期间,我做过记者,做过职业经理人,也当过作家,但是,说起“社会责任”、“民族责任”等类的高调时,我总是非常的惭愧,因为,所有的一切工作,在我眼中都是为了养家糊口,无论是别人怎么激发,我的格调都高不起来。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尽心尽力。做记者,要说实话,对得起我的受众,才不枉领那一份记者工资;做职业经理人,要办实事儿,对得起相信我的董事长和公司的各位股东,才可以理直气壮地领那一份年薪;当作家,要写真情,对得起热爱我的读者朋友,不让他们因为掏钱买了我的书而骂娘,可以心安理得地从书商那儿拿走一笔不菲的稿费。
没有办法,我流浪的目的是为了养家糊口;为了养家糊口,我选择了流浪。
但是,流浪并不是我人生的目标。就如当初我把文学当作立身处地的“敲门砖”一样,在我流浪的日子里,我同样把流浪看成是生命的方式而不是生存的方式,企图通过实践这种生命方式实现自我突破。但是,经过这么多年来的流浪,我并没有拿到什么,也没有得到什么,就像是马路上不可能长出摇钱树一样,流浪的道路上也不会有马蹄金,更不会有乌纱帽。所以,多年的流浪生活已经让我认识到了流浪的本质,在流浪中,对金钱和仕途失去了期冀。
流浪了这么多年,我还在为养家糊口奔波着,也没有成就我出人头地的梦想,所以,我不想流浪,向往着安定舒适的生活。所以,2010年的春天,当我接到了郑州金苑面业有限公司董事长曹长安的邀请后,我立即放弃了作家梦,来到了郑州,来到了郑州金苑面业有限公司做企业策划总监。
流浪,是一种可怕的生活方式。如我一样,尽管曾经为流浪唱赞歌,但是,有一个稳定舒适的生活环境,会让人为之怦然心动。
作 者 简 介
贾国勇,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行为证据》杂志社主编,新媒体《行参菩提》创始人。著有长篇小说《测出的不仅是心跳》、《谜底就在现场》、《致命谈判》、《命案现场》、《神探》、《大测谎师》、《市长命案》、《市长夫人》等,以及散文集《立地成佛》、《心止即岸》、《行参菩提》等。创作、投拍了《命案现场》(20集)、《捕狼人》(20集)、《完美指控》(30集)、《博弈》(30集)、《糊涂县令郑板桥》(36集)等电视连续剧、系列剧多部!
投稿信箱:289341034@qq.com
版权联系:jgy328(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