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云丨娘的银耳环
她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两耳,在地上滚来滚去,拼命喊:“不!”,哪怕是死也决不让那个凶神恶煞的人抢走她身上这唯一的珍品。两只闪闪发亮的手镯被脱去了,头发上好看的银发夹被摘去了。那个打算用命来保护自己耳环的女子就是我娘。
娘是很漂亮的女人,戴上这些饰品后尤如锦上添花,哪个女子不爱美,更何况这耳环上刻着爹(我的外祖父)的名字,是爹留给自己仅剩的遗物,戴着爹专程请人订做的耳环,爹的温暖总在。娘哪能舍得被人抢去?
记得有一年,娘突然问大姐,你要不要我的耳环?大姐摇头,她又问二姐三姐,她俩也都不要,问到我,我也摇头。因为那时候还不时兴戴耳环,我们也都不懂娘的意思。娘看我们都不要了,就还是自己戴着那对耳环。我记得那时候,村里跟母亲一样年纪的女的,戴耳环的聊聊无几,我母亲戴着耳环,哪怕满头银发,可依然好看。当父亲腿残以后,家里一时之间经济相当困难,有几次,娘还端着一个小杯子去邻居家借盐。
一日,一个收古董的来到村里,问母亲的耳环卖不卖,母亲看到家里的窘境,就动了卖耳环的念头。便问:“多少钱?”
“5元钱。”那人回答。这样珍贵的物品价格实在太低廉了,娘心里舍不得,便没有卖掉。
在娘心里,这可是无价之宝,这可是娘用命护出来的宝物。卖给你,实属无奈,你的价也杀得太低了,未免亵渎了此物的意义了。那对耳环依然亮亮的缀在娘的耳垂下。
有一天,当娘从红安县中医院带着大病已愈的小弟回来时,我们都发觉娘总有点不对劲。仔细一看,原来娘的耳环不见了。我们便问,娘神情黯淡,说弟弟的出院费不够,把耳环卖给了医院的一名女医生,因为娘的那对耳环很特别,一来是真正纯银,二来样子好看别致,那个医生主动悄悄问母亲,而且她出的价格比那个收古董高几十倍,娘筹不到出院费就忍疼割爱了。娘伤心的说:“唉,用命保住的遗物,还是被失掉了。”
多少年过去了,娘的耳垂上只留下两个空空的洞。我们也渐渐习惯了没有戴耳环的娘的模样。
没想到的是,娘在去世的前两天,我去看她,她居然说:“云儿,红安县中医院那个买耳环的女医生叫XXX,那个耳环上刻着你外祖父的名字某某。”
那一刻,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八十岁的母亲记记力一点不好,有一次走了一生的熟路,她走着走着,却怎么也到不了家,她险些走丢了,她的耳环都已经卖了几十年了,而这个买她耳环的女医生的名字她还记得这么清楚?
原来娘的心里一直有她的银耳环,直到临死还念念不忘。
作 者 简 介
刘云,一个喜欢与文字对话的女子,用我的双眸洞察生活中的形形色色,用我的手在键盘上敲下一行行有灵性的文字,把自己的情感与月光般倾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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