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榆树
道“西”
老榆树
文/郭文华
清明回家在龙舌镇路口看见有几个老太太在摆地摊卖菜,在不大的地摊上竟然发现了久违了的榆树叶,望着方便袋里嫩绿色的榆树叶,想起老家几十年前的那棵老榆树。老榆树疙疙瘩瘩的树身,遒劲伸展的枝桠,浸透着岁月的沧桑,那沧桑皱褶里有我童年美好的记忆。
记忆里的老榆树不同于白杨或老家的鬼头杨那般高大挺拔,树身不高但粗壮,树冠较矮,可能是为了便于人们摘榆树叶的缘故吧!榆树树形美观婆娑,枝桠交叠横陈,有脸盆粗,生长在老屋的东南角,婆娑的树冠犹如一把大伞张开着。树下被人们踩得光亮。小时候,常在树下和小伙伴们玩耍,小时候还爬到树上去,躺在粗大的树桠上睡觉。后来在榆树旁开挖了一条东西走向的灌溉渠,灌溉渠就在老榆树下,树根正在灌溉渠的边上,朝灌溉渠一边的树根被齐斩斩的砍断了,露出好几根小碗口粗的疤痕。原本树身就是朝南方向倾斜的,从此,树不再生长,但几年下来树叶一直碧绿的,树叶很多,一家人吃不完,路过的人们就过来向爸妈讨要几把榆树叶。
有一次我和奶奶在家,一个人过来要榆树叶,说我家的榆树叶特别好吃,特别清香。小时候没什么东西吃,到了春荒季节,隔三差五的就摘榆树叶蒸了吃,稀稀的玉米粯子粥,能有一蒸屉榆树叶衬饱,经饿多了。那个年代有榆树的人家多,没榆树的人家看着眼馋,妈妈就摘了树叶送去,让人家也尝尝鲜。榆树叶陪伴穷苦百姓度过了那个艰难困苦的岁月。听奶奶说,爷爷奶奶就曾吃树皮度饥荒。在众多的树皮中,只有榆树皮养人,说榆树皮磨的粉做饼,做馒头是粘的,吃嘴里不苦,有股淡淡的清香。但那毕竟是树皮,吃多了不消化,肚子胀的像鼓,据说有人吃树皮而胀死了。
姑妈家也有好几棵榆树,但姑妈就爱吃我家这棵老榆树的树叶,可能这棵老榆树的叶子真的好吃,或者姑妈从小吃惯了这棵榆树的叶子吧。春天时节姑妈常回娘家摘榆树叶带回去蒸了吃。姑妈来摘榆树叶,我就拿个筛子,做姑妈的帮手,姑妈在树上摘着,我在树下接站,然后搀扶着奶奶和姑妈一起回家。姑妈做的榆树叶比妈妈做的好吃多了,姑妈家的生活条件比较好,我家吃榆树叶只舍得滴几滴棉籽油,在榆树叶上反复的搅拌,而姑妈家吃的是猪油,热气腾腾的榆树叶出锅后,拌上一大块猪油,油光泛亮的,飘在空气中的味道都是香的。
老家榆树叶的吃法只有一种那就是蒸了吃,将摘回来的榆树叶挑拣干净,洗好放筛子里沥干水,将油盐撒在树叶里,再将面粉撒上去,过去很少有麦子面粉,只能用玉米粉。将拌均匀的树叶放到蒸屉上隔水蒸,锅烧开了就可以吃了。打开锅盖热气腾腾的榆树叶散发着诱人的清香,东边路上的行人都能闻到榆树叶发出的香味。
榆树不生虫子,不惹洋辣子。夏天的树叶更加茂盛,向四周伸展着腰肢,在风中摇曳,宽大的树冠,枝桠横突,在头顶交织成一顶密密匝匝的大网,给大地洒下一片绿荫。上街的人们、做生意回家的人们、干活累了的人们,都喜欢到树下小憩乘凉,顺便向奶奶讨杯水喝。
春天的榆树叶绿的发黄,颜色较浅,叶子是软的。进入夏季后,树叶渐渐变老,颜色变深,这时的树叶不好吃了。老了的树叶摸手上粗糙,吃嘴里戳舌头,人们就不再吃树叶了。这时候榆树叶子非常茂密,榆树的枝条上慢慢的有小花苞绽放,在错落有致的枝桠上,星星点点的布满了淡绿色的小花,榆树开的花很小,几天不见小花朵缀满枝头,一撮撮,一串串,远远望去挺拔在灌溉渠边的老榆树不再苍老,一树翠绿,一树繁花,生机勃勃。榆树的种子状如铜钱,书中叫“榆钱”,但如皋老家没有榆钱的叫法,也没人吃榆钱。每天早晨上学经过老榆树下,抬头便能看到树上一串串铜钱似的榆树种子,在晨雾中泛着绿光,那缕缕绿光一直氤氲在我的记忆里。
农村人的日子渐渐宽裕起来,吃不饱肚子的时代过去了。这时的老榆树显得特别苍老。可能是靠灌溉渠边树根被砍的缘故,南面一半的树身开始腐烂变质,树枝也开始枯萎,没几年老榆树就枯死了。老榆树陪伴全家一起度过最困难的时期,解决了全家温饱后,完成了它的使命,完美谢幕。
前几年,老爸在西沟坎的坡上发现了一棵小榆树,给小榆树除草,松土,施肥。小榆树长势旺盛,两三年就长成胳膊粗了,今年还吃上了粉嫩的榆树叶。看到在春风中摇曳的小榆树,脑海里浮现起老榆树熟悉的身影。
抽空一定回家,再尝尝榆树叶的味道。
作者:郭文华,供职于中船澄西船舶修造有限公司(江阴市衡山路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