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芦苇荡
故乡的芦苇荡
■骈国华
故乡淮河滩地里的芦苇荡有几千亩之大,几十里之长。你沿着滩地朝前走,从日出走到日落,都有芦苇婀娜的身影在你眼前摇曳,都有风吹苇叶的沙沙之声在你耳边回响,让你不会感到孤独和寂寞。
过去,老家人过日子离不开芦苇。盖房要用芦笆,囤粮食要用芦褶,睡觉要铺芦席,烧锅要用芦柴,就连买油盐酱醋也少不了用卖芦苇、芦席换来的钱。芦苇荡也是野鸡、野鸭、白鹭、鱼鹰、芦柴呱呱等鸟类自由快乐的天堂。它们在芦苇荡里筑巢做窝,生蛋孵雏,繁衍生息,不亦乐乎。小时候,常跟着割牛草的大人到芦苇荡里逮鱼、拣鸟蛋。野鸭蛋、鹌鹑蛋最多,运气好的话,半天就能拣好几十个。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芦苇从3000多年前的《诗经》里一路走来,四海为家,不怕盐碱,不怕贫瘠,河湖滩地,沟渠池边,处处扎根,葳藐生长,顽强的生命力令人叹服,无私的奉献的精神更值得赞赏。
春天,春笋般的芦芽犹如一支支青紫色的利剑穿破土层,齐刷刷地排布在滩地上,不到两三个月的功夫,就长成了绿叶婆娑的青纱帐。此时,正是牛草青黄不接的季节,冬储的稻草豆秸快喂完了,田埂上的青草刚返青,老牛吃不饱,犁田耙地就没有劲。不过不要紧,芦苇能帮老牛渡过难关。磨快一把大镰刀,把船撑进芦苇荡的沟汊里,用不了半天的功夫,就可以割上满满一船嫩芦苇,足够老牛吃上一个星期的。
五月端阳,粽子飘香。端午节是要包粽子的,而此时的芦叶则是包粽子的最好的材料。端午节前,庄上的大人孩子们会成群结队走进芦苇荡,采摘芦叶。这时的芦叶油光水亮,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从顶端往下数六到十片叶绵软宽长,用它们包煮的粽子清香扑鼻,清爽可口。
到了晚秋,芦苇都抽穗开花了。酷烈的西风把芦穗烤得由灰变白,似一朵朵白云在芦滩上空起伏飘荡,美不胜收。芦花是编织毛窝子的好材料。那时候,农村贫穷,不少人家做不起棉鞋,贫苦人家的孩子就会走进芦苇荡去采摘芦花,用来编织御寒的“毛窝子”。有首儿歌唱道:“芦花白,芦花暖,不花钱,编双毛窝防冻疮。”
寒冬腊月,芦叶枯黄,整个芦苇荡一片金黄。忙完农活的乡亲们,磨快了镰刀,泡软了皮靴子(生牛皮做的筒状鞋),带上干粮,划起大木船,去芦苇荡抢割芦苇。他们搭起芦苇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月光皎洁的夜晚,躺在芦苇棚里芦苇铺的地铺上,仰望星空,繁星点点如灯盏,芦花飘飘似飞雪,美的别具一格,犹如置身仙境。割芦苇的营生虽苦,但想到那一捆捆芦苇能换来一张张钞票,也就苦中有乐,乐不可支了。
改革开放后,故乡淮河滩地成片的芦苇荡先后都被开发改造成鱼塘、蟹塘、龙虾塘了。芦苇荡虽然没了,但芦苇是灭不尽的,它们有着生生不息的力量,它们占领每个鱼塘、蟹塘、龙虾塘的埂坝,挺拔葳蕤,像一排排卫士日夜守卫着自己的领地,依然是淮河滩地里一道绮丽的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