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晓芳丨一碗鸡蛋羹(散文)

记得小时候,母亲总爱在早上给父亲沏一碗鸡蛋羹,我们这里也叫鸡蛋茶,做法其实很简单,农家土灶大铁锅烧制的全家人的早餐——稀饭,做好了,母亲会拿来一枚自家母鸡下的土鸡蛋,在碗里打散加了麻油,盐,有时候也放入白糖,用滚开的稀饭一冲,就好了,闻着香喷喷的,看着金灿灿的,浓缩了母亲对父亲的偏爱。引得幼时的我们眼睛盯着父亲的饭碗不离开。因为父亲既要忙于在老家的中学里教书,又要忙着赶回来帮忙做地里的农活,两头跑,两边操劳,母亲给家里的顶梁柱加点营养,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每次,父亲也就心安理得地享用了。

后来,自己成了家,我们并不在老家住,那时也没有在城里买房子,而是住在我学校的宿舍里。不久,公公生病了,就过来和我们一起住,他唯一想吃的就是鸡蛋羹。因为要用两三个鸡蛋,这么用开水冲,怎么能熟呢,我总是自作主张把几个鸡蛋打散,再倒入锅里的开水中,再煮一下,做成了鸡蛋汤,鸡蛋花都是漂浮在水面上的。可是连做几次,公公说不是我这样做的,他要自己做。他把几个鸡蛋打入一个稍大点的器皿里,加入作料,还是用开水冲的方法,如果不能熟,就继续再放在炉子上,或者放入锅里隔着水加热,直到炖熟或蒸熟,我想这两种方法有什么不同啊?难道打到锅里的鸡蛋营养就会损失掉吗?心中也一直疑惑不解。在孩子两岁多的时候,公公就重病去世了,所以心里面一直记得这件事,感觉很愧疚,觉得亏欠他老人家一碗令他满意的鸡蛋羹,还没来得及好好在公婆面前尽点孝心。事实上,我根本就没见过婆婆,她在我们结婚的两年前就去世了。也想象不出当年在他老家,按他老家的传统,婆婆当年是怎样给公公做这样一碗鸡蛋羹的。

后来在我母亲生病住院陪护时,我见到一位年过古稀的老奶奶,弓着腰,一直在开水茶房那里守着,等着,她在等着电热水器上面的水温度显示达到100℃,别人告诉她99℃就是开了,可以饮用了,可她不放心,还是在那里等着。一手端着一个搪瓷缸,把两个鸡蛋打在里面,用筷子打散了,加了芝麻油,盐之类的,闻着很香,她要给生病住院的老伴准备早饭——一碗简单又浓郁的鸡蛋羹。我终于知道公公为啥想吃这样冲出来的鸡蛋羹了,可能这样做出来的才是最正宗,口感又好,最利于吸收的鸡蛋羹吧!感觉自己一下子醒悟过来,豁然开朗了!

现在,早上不用豆浆机做豆浆的时候,或者早上时间很紧,赶时间去上班,我也会延续老一辈的做法,给我家朱老师做一碗这样的鸡蛋羹,会认真地把一两枚鸡蛋打入碗里,再加入麻油,盐和佐料,打散,再用滚开的热水一冲,或者用鸡汤之类的冲开花,让他喝下去暖暖胃再去上班。看他狼吞虎咽地吃下去,也不知道吃出啥味道没有呢?其实我对鸡蛋羹却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和理解。就是如此这番简单的一碗饭,延续了几代人对家人的关爱与呵护,值得我们晚辈学习啊!

记忆中,母亲也爱在父亲或某一个生了病的小孩碗里,面条下面藏着一个荷包蛋,父亲有时候舍不得吃,会夹给母亲,母亲再趁父亲不注意再夹回去,或者藏在某一个学习刻苦,需要补充营养的孩子碗里,就这样,一个荷包蛋可能会传过来,传过去,在一家几口人的碗中转一圈,最后又回到父亲的碗里。我把这个温馨的爱心故事讲给儿子听,他不解地说,大家的筷子夹来夹去的,多不卫生啊!不能每人碗里都加一个荷包蛋吗?但是那时候,家庭条件不好,还要供几个孩子上学,母亲从来不会舍得给自己做一碗鸡蛋羹,或者加一个荷包蛋的。这就是爱,一份浓浓的对家人的爱!

现在母亲得了病,生活基本上不能自理,轮到父亲照顾她,父亲总是把牛奶,鸡蛋等营养品留给母亲吃,每天给母亲喂饭,喂药之类的,细致入微地照顾母亲,才让儿女们能安心地忙于工作,爱继续在家里传递。可能一碗鸡蛋羹的确太微不足道,也算不得是美味佳肴,山珍海味,但是在寻常百姓人家,早餐桌上,那碗鸡蛋羹却饱含深情,满含爱意。没有什么事情是必须做的,应该做的,因为心中有爱,有份爱他的心意,才会额外照顾到他,温暖着他的肠胃,温暖到他的心,成为一种“家”的味道。

所以,延续老一辈的传统,我想还会继续为我所爱的家人捧上一碗鸡蛋羹,也希望它的味道和做法不会失传,而是传递到千家万户的饭桌上去,让爱在更多的家庭中传递……

作者简介:


谢晓芳,小学教师,工作之余喜爱读书,写作,有多篇散文在报刊和网络平台发表,感悟人生,书写琐碎生活,做生活的有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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