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平:从封神到群嘲,错的究竟是谁? | 剧说有个人

是张叔平错了,还是现在的古装剧错了?

如果在几年之前提起张叔平,他还是一位在神坛上的美术指导及造型设计师,用喂鸡的数据来说就是“曾16次斩获香港电影金像奖,曾13次获得金马奖的最佳美术指导及最佳剪接等电影技术奖项”,在华人影视圈的确是光芒万丈。

但是,不知从哪一年来说,可能是香港电影开始衰弱吧。大家逐渐发现,张叔平与如今的影视剧市场严重的“水土不服”,造型常常出人意表,还有点雷,最突出的特点就是要么就是头发扎紧将发际线暴露无遗,要么披头散发像洗头水广告。

△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剧照 / 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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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还多了一个外号——张梳平。

说明:张叔平在每部剧中负责的工作不同,外人除职员表外难以了解清楚,并且影视剧呈现的最终结果是一个综合成果,每个人的功过难以剥离,所以本文中涉及的分析可能会有其他人付出劳动与心力的部分,还请谅解。

最近播出(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还未播出)的《大明风华》(原名《大明皇妃》)剧组,刚把剧照放出来的时候,群众们的反应是:影视圈要迷信张叔平到什么时候?

据说,汤唯反对过那个造型,“被制作人以大师的设计为由劝下了”。在另外一则不可考的传言里,质疑的主角是黄奕,当时她饰演《风云2》里的第二梦。据传张叔平对此的回应是“是她长得太难看,撑不起这身衣服”。

说明:这两条都没有找到最原始的出处,所以只能算是传闻。

△ 《大明风华》剧照 / 豆瓣

△ 《风云2》剧照 / 豆瓣

这就引发了一个问题,是张叔平当年遇到的女明星颜值太能打了么?把他那些奇葩的想法都消化掉了?就有人举例过,《醉玲珑》里刘诗诗满头道具的造型,《倩女幽魂》里的王祖贤也有过类似的;张叔平热爱的“大光明”,《天山童姥》里的巩俐也有过同款;日系风格的林青霞,至今男女通杀……

△ 网络拼图 / 网络

△ 《天山童姥》剧照 / 豆瓣

△ 《醉玲珑》剧照 / 豆瓣

△ 《六指琴魔》剧照 / 豆瓣

是张叔平变得偷懒了,不再为演员量身定做造型,还是演员变“丑”了,扛不起他的造型了?

但是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以张叔平现在的业务强度,是很难将每一部剧做好的。我们之前在《清代后妃礼服:《如懿传》可能是主角光环最大的古装剧了 | 剧说服饰史》里已经发现,因为使用张叔平这样的殿堂级造型,但是电视剧的体量远超电影,最终导致主角和其他角色的造型是割裂的,甚至于主角也不是每一个造型都可以尽善尽美。

大家可以回想一下,近年来,光有印象的张叔平参与的剧已经有多少了,感觉这些年我追过的剧数量也不过如此啊。其实这么“速成”地在古装剧市场赚钱,并非最近才有的,早在2004年就有过一则报道《张叔平为<风云2>主演做造型 3小时狂挣30万》,你知道那一年的房价才多少么?

△ 新闻截图

△ 《风云2》剧照 / 豆瓣

说实话,张叔平的造型真的比那些导演不满意的设计好很多么?我们没看到过其他设计,不敢妄加评断,但导演能满意张叔平3小时的草图不能不说有“王家卫的‘御用’造型师”这块招牌的功劳。而回过头来看这部剧的造型,因为漫画改编而充分放飞自我的张叔平,15年初心未改啊!只不过,现在的剧组更加能认知的“张叔平”这块招牌更多的价值,所以在很多影视剧的宣传上都把他挂上了,而实际上每部剧里的其他造型服装相关的工作人员,也有份参与。

那么,我们是不是高估了张叔平?

其实也不尽然,他之前的所有成绩,都是真的,只不过他可能真的不太适合电视剧的发挥,毕竟他那些成绩,以及他超越一般造型师的才华都在电影上。然而电视剧是真的有钱,否则电影咖怎么都来演电视剧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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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电视剧和电影不仅在拍法上是不一样的,连受众也有本质区别。

张叔平曾经给吴倩莲版的小龙女设计过一个脏辫头的黑衣造型,如果放在电影里,配合一个半同人性质的剧本,完全就是大放异彩的存在。这个套路,在许许多多早年的武侠电影里存在着,想想《东方不败》和《天山童姥》、想想《东邪西毒》,这些造型是经典的,也是十分不原著的。

△ 《东邪西毒》剧照 / 豆瓣

一位造型师,哪怕是殿堂级的,也无法自己支棱起一部剧的全部口碑。但是我们之前讨论过了,服化道虽然很是边缘,可不论是营销还是最后背锅,它却都是最突出的选项。

不仅如此,电视剧的受众更“普通”,他们需要的是更为平常的口味,几乎所有挑战受众认知的,都很难拿到好评。而张叔平,一贯放飞自我。

没错,张叔平很厉害,但他一直是那种固执己见且放飞自我的厉害。他成名的时候还很年轻,我们目前的古装剧水平,完全就驾驭不了他,事实上也完全是供着他玩,这种不均衡根本就不是创作的良好状态。

他成名的时候,还很年轻。不到30岁,提名金马奖,32岁就拿了金像奖的最佳美术指导,哪一年金像奖才第四届。此后,他每一年都有提名,隔一年就能拿奖,像《阿飞正传》《花样年华》这样的剧,他能拿到手软。华语地区的奖项,对他来说,如同探囊取物,甚至于,这些奖项跟他的职业生涯差不多年岁,他也赶上了香港电影最好的时期。1953年出生的他,《花样年华》的时候还不到50岁。

△ 《花样年华》剧照 / 豆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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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的,这样的人,相信自己的认知,远远超过相信观众们的反响。更何况,电影观众对他的反响,一直还都是不错的,最近一部他拿奖到手软的片子是《一代宗师》。

△ 《一代宗师》剧照 / 豆瓣

其实,对于各种古装剧都要找到张叔平的这个操作,我个人觉得很迷。是什么给了这些剧组张叔平适合设计古装的错觉?他一直擅长的都是年代戏到时装戏的这段区间。

除了前面提到的《花样年华》和《一代宗师》,此外像《金陵十三钗》《让子弹飞》《2046》,以及可能大家不那么熟悉的《夜半歌声》《风月》《暗恋桃花源》……

△ 《夜半歌声》剧照 / 豆瓣

这些剧照,如今看来,依然令人心动不已。这里面当然是有导演的功劳、摄影的功劳,以及岁月的滤镜,可也有张叔平的功劳。

而如今与他名字直接相关的古装戏,在他之前的职业生涯里占比并不高。除了几乎在同一时期做的《倩女幽魂》系列、《东方不败》系列等,不少造型是很日系的,剩下的则偏“写意”。比如《青蛇》,还有经常盘点时被遗忘的《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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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就很能体现电影和电视在造型上的区别。叶锦添做新《红楼梦》就被骂得很惨,大家想起了看似“同款”的《青蛇》,扪心自问,《青蛇》的造型给电视剧版的《新白娘子传奇》就会不挨骂了么?

△ 《青蛇》剧照 / 豆瓣

而《蜀山》的原著就非常有意思,堪称仙剑题材的祖师爷,倪匡称其为“天下第一奇书”。对于这样一个奇幻的世界,徐克拍摄的时候就参考了敦煌壁画,张叔平任美术指导。

△ 《蜀山》剧照 / 豆瓣

尽管《蜀山》有所参考,但是以上古装基本都属于脑洞题材,能跟历史考据沾边的恐怕只有《新龙门客栈》。

如果从考据又兼顾艺术的角度去看,《新龙门客栈》的整体水平是很高的。当2016年《女医明妃传》别别扭扭出现的时候,里面还夹杂着设计师对明代不了解而借鉴各处其他设计的痕迹,却让很多电视剧受众一篇夸赞之声时,大家完全忘了二十多年前的《新龙门客栈》就已经比这个出色许多了。

△ 《新龙门客栈》剧照 / 豆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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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个人觉得,最为出色的部分就是,可以那么的江湖气,因为大家总觉得做考据了,就离理想主义色彩远了,而江湖就是一种非常理想的状态。

说到底,要放飞自我很容易,要历史考据其实也不难,这些做好还能为作品服务很难。作品本身,还得是一个好作品。

张叔平之所以能封神,他当时所处的香港电影大环境很重要。他所合作的徐克、王家卫、杜可风等人,更是一代鬼才,后来还能不能有人超越都很难说了。更别说,林青霞、张曼玉、王祖贤这样能抗住他特立独行的神颜了。

△ 《倩女幽魂》剧照 / 豆瓣

那本身就是一个神仙打架的年代。我还记得袁咏仪换发型那时的新闻稿,“红唇长发”让人感叹当年的女星颜值依然这么能打啊,谁说发际线和发量不是颜值的一部分呢?

然而如今“张叔平”三个字是什么呢?

是贴在“大制作”上的标签,就像电影咖去演“网剧”、“古偶”一样,属于降维打击。但是前几次是下凡,后几次就是变了味的营销。谁也说不清,那些形形色色的名头下面,张叔平究竟还能付出多少,但我们都明白,美术指导不会有《蜀山》第二了,服装造型也不会再现《花样年华》了。

有人问“张叔平”会失灵么?会的,像《上海堡垒》的寓言那样。只要他的才华还在,也只是从资本的游戏里退赛而已,然后资本去找下一块闪亮亮的“招牌”。

最后,感谢他和那些电影人,曾经将那么美好的光影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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