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碎语（19）

后山碎语（19）

作者：逍遥客

暑热难安，名实造访，后山无凉，随园一聚。

“老先生云，逍遥清淡，不屑浮躁，寂寂焉为，甚是佩服。余而怪哉：斯世物欲横流，并无余物，岂有无趣于此者？今偶得闲，顺道求证，逍遥可否实告？”名老坐而未稳曰。

予浅笑不语，沏茶以礼。翁见无声，急又曰：“茶乃小可，与君论乃大事。”强捱予入坐，对目曰：“老先生所言可实？”

“老先生非也！逍遥者，俗人也，岂有不慕荣华也哉。”

“然则老先生何出此说？”名老追问。

“盖先生谬夸也。”见疑，予示意名老品茶，而对曰：“非不好，好之有道；非不慕，慕之有节；非不显，显之有实。人，名实而实之，人之敬也；名虚而实之，人之弃也。而予当实而实之，于自安然，于他实在，非图虚名而已。”

“然则当今，虚名惠而声名远；实名损而人无迹。君不见，‘教授’抄论，获‘专家’之冠，得晋升之益；‘作家’买文，成‘名家’之荣，得利润之益；‘书家’狂笔，获‘开山’之赞，得显赫之邀；‘画家’求怪，获‘大家’之冠，得‘拍卖’之惠。凡此种种，世知为虚，而人皆趋之，何也？”

“‘市场’耳。虚有市则虚旺，假有市则假旺，虚假有市则虚假旺，此世之取向矣。”

“然，吾见俗尘好诗文书画者，艺虽无长，甚或门外，多喜资费‘参赛’而拿‘奖’；借船‘出书’以耀人；联络‘同台’而彰‘影’。凡此种种，得名之‘名’而实损其利，何也？”

“虚荣耳。予亦未少见，然今见怪不怪矣。斯世，物质丰而神匮，生实而活虚，踏实者少也，皆以速成为望，然欲速则不达，无以为籍，空虚难补，故以显摆而壮内虚，以虚名而掩无名。予亦见一老先生，世界名人签字证书、国际文艺术协会头头衔、地球艺术大赛奖章一背篓，常怀于身而耀于人前，然总不与信，致其如祥林嫂，逢人便嘘，实属可怜。”

名老无语。

国画：凌云山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