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建兵:杀胡令(小说连载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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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席建兵

草还没有拔完,突然远处传来了枪声,爷爷一把把我按到了草丛中。我们趴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这时耳边传来了脚步声,我大着胆子扒开草丛往外看,一个人从我们不远处飞跑着过去了,接着两个端着枪的日本鬼子跟了上来。前面那人跑的很快,后面的日本鬼子眼看追不上了,便举起了枪,枪声过后,那人大叫一声倒在了草丛中。那两个鬼子走过去拿枪捅了捅转身走了。等鬼子走远了,我和爷爷才敢站起来。我们走到刚才那人倒下的地方,那人已经死了,胸膛被打了一个洞,还往外冒着血,面容痛苦的扭曲着。爷爷搂过我:“孩子别看了,咱们回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老是做噩梦,梦到那个人的死状,梦到那还在流着血的胸口,梦到那两个日本鬼子狰狞的面孔。就连去放牛靠在树上打盹儿的功夫也会做同样的梦。那天在山上我又梦到了那个梦,然后,从梦中惊醒吓的大叫了一声,这时,我的“属下”喜儿落下来关切的问:“主人,你怎么啦?”我擦额头上的汗擦摆摆手:“没事儿,做了个噩梦”,我问它:“怎么就你一个,雀儿呢?”
“它找吃的去了。”
“那你怎么不去?”
“我一会儿再去,先陪您聊会儿天。”我和喜儿正聊着,“嗖”的一声雀儿飞了回来,飞的太急差点撞到树上。还没等我们问怎么回事,雀儿就喘着气说:“不好了主人,快,快去看看你的牛,它,它要被吃了。”
我大惊:“怎么回事儿?”
“来不及说了,您快去看看吧!”说着它已腾空而起向密林中飞去。
我抄起柴刀紧跟着它也进了密林。在密林中跑了没多久就听见了牛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和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大“啸”声,那啸声震天撼地,响彻山林,树叶都被震的“沙沙”做响。我在山中生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可怕的叫声。但我一心只想着牛,顾不上害怕,疯了似的向前冲去。等看清时,我呆住了,眼前竟是一只斑斓猛虎,那虎的身子足有一丈长,盆大的脑袋,甩着钢鞭一样的尾巴。
此时,那老虎已经将我的牛扑倒在地,血盆大口已经张开露着巴掌长的獠牙,正要咬向牛的喉管。
情急之下我本能的大喊了一声“住口”。那老虎听到我的喊声先是一愣,然后,把那盆大的脑袋转向了我,看了我片刻,爪子慢慢的从牛身上移开,爪子上的指甲足有一寸长已经深深的刺进了牛的身体里。爪子移开后,在牛身上留下了几个黑乎乎的血洞,往外“汩汩”的冒着鲜血。那牛如蒙大赦,本能的想站起来,但已经是吓的四肢发软,几次都没有成功,趴在地上颤栗着嘶鸣。
那老虎放开了牛,一步步的向我靠近。我吓傻了,怔怔的站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手里的柴刀早就掉到了地上,两眼盯着越来越近的老虎双腿打颤。这时,老虎开始加速,然后,一个猛扑,老虎的两只爪子已经压在我的肩上,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已经被扑倒在地。我被老虎按着动弹不得,血盆大口已经张开,露着长长的獠牙,一股腥臭铺面而来。我知道完了,我要葬身虎口了。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但还是本能的喊了一句“不要吃我。”预料中的撕咬并没有到来,按着我的虎爪反而慢慢的松开了,耳边传来了一声瓮声瓮气的问话:“你能说兽语?”我睁开眼睛,那老虎的脑袋就在我眼前,离我不会超过二寸,它口中的腥臭味直扑面门熏的我无法呼吸。我点点头。老虎彻底松开了我,让我站起来。
站起来?我倒想站起来,可我哪里站的起来,我双腿打颤,双手不听使唤不停的抖着,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那老虎往后退了两步讥笑着说:“怎么,这就吓的起不来了?'天授人’就这点胆量吗?”听老虎说出了“天授人”我心里一震,原来,猛兽也知道“天授人”,之前我想率领猛兽们去杀日本鬼子的念头又在心头一闪,但也只是一闪,眼前这种情况又岂能容我多想。
我四肢无力的躺在地上,面前站着一只足有一丈长的猛兽,而且,还是兽中之王,我的生死就在人家一念之间。我不知道我现在说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所以,对于它的讥笑我索性闭口不言,只是静静的看着它。见我不说话老虎又开了口:“你不要害怕,你能说'兽语’,我不会吃你,但也说不定,我要你帮我一个忙,帮好了,我会放了你也会放了你的牛,帮不好,我不但会吃了你的牛也会吃了你。”听老虎这么说,我觉得好歹有了一点活下去的希望,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先前的血仿佛凝固了,现在才开始流动,腿没有那么颤了,手也停止了抖动。但声音依然颤抖:“帮什么忙?”
“你起来跟我走,到了你就知道了。”说完那家伙就要走。我试着站起来,可手脚虽然比之前好些了但依然不听使唤,怎么也起不来。
我赶紧叫住了它:“你先别走,我起不来,还得再缓一会儿。”那家伙停下来给了我一个鄙视的眼神,随后,把它的大脑袋转向了我的牛。此刻,我那可怜的牛还趴在地上哼哼唧唧。
那家伙把脑袋转向我的牛后突然大喝一声:“你还不走,等死吗?”这一声有如雷震,整个山谷都在颤抖。我那牛被这一喝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噔”的一声便站了起来,转身就向密林冲去,撞的那林中的树木哗哗作响。
过了好一会儿,我渐渐的恢复了些气力,挣扎着站了起来。老虎早已不耐烦轻蔑的看了我一眼说:“起来了?起来了就走吧!”说完便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我摇摇晃晃的跟在后面。看着老虎巨大的身形我又开始胡思乱想:如果让这老虎去咬日本鬼子,它可以咬死几个呢?如果有这么一群老虎能不能把日本鬼子都咬光呢?还有就是老虎既然知道我是“天授人”,那为什么它对我的态度会和那些鸟儿截然不同呢?是它们的祖先没有留下听从“天授人”调遣的遗训吗?可如果没有遗训它又怎么会一下就看出我是“天授人”的呢?所有的疑问在我的脑子里搅成了一团浆糊。想把那家伙叫住问个清楚,但一看到它那张血盆大口,便又浑身哆嗦终是不敢。
山越来越深,林越来越密,高大的树冠连成了一张帐幕,把太阳都遮挡了起来,阳光只透过浓密的树叶间那一点点缝隙洒落下来,在地上投下点点的光斑,使得这森林更加的阴森和恐怖。
我跟在这老虎的后面,心里越来越没底,刚刚有些放松的心又紧紧的揪了起来。我给自己打了好几次气,终于,决定把老虎叫住问个清楚,它到底要把我带到哪儿去,我死也要死个明白。我还没有开口,老虎先说了话“到了。”我顺着它的眼神看去,前面还是密林,透过密林的缝隙,在不远处是连绵不断的山峦,山峦脚下正对着我们的地方有一个洞口,洞口的外面长满了杂草,将洞口的大半隐去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妈呀!这是到了老虎窝了呀!这要是窝里再有只老虎,我这几十斤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我是不是上了这家伙的当了呀?人家想吃我嫌叼着费劲,让我这食物自己给人家送来了吧?我正胡思乱想,那老虎给我使了个眼色:“进去吧!”
进去?进哪儿去?进老虎洞里去?进去躺在那儿让你吃?我还没有傻到那个份上,想到这儿,我撒腿就跑,可还没跑两步,后面就传来了一声大“啸”,震的树叶“沙沙”作响。我吓得抱着头趴在了地上。

作者简介

席建兵,山西省洪洞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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