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佛
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生活中有你,你便是我的佛!
前生有缘,今世度我。你是我的师长,我的朋友,我的同事,我的同乡,我的亲人,我的近邻,我的妻,我的子。亦或你是我的敌人或对手,面对九九八十一难,我宁可相信,你也是佛派来度我的坎坷。人生苦厄,佛怀慈悲。
生下我,更是我的佛!
不知从何时起,我有了这种想法?看众生相,看到了自己的离合、悲喜、沉浮;亦不知从何时起,便认定你俩是我今生的佛,无论何时何地,知道冥冥之中都在护我、佑我、度我!
接到父亲病危的电话,已是下午,北京雾霾,飞机延误,从网上抢购一张火车票,立刻起身。
整个下午,坐车赶路,赶路坐车,恍恍惚,不知所往!列车呼啸,车轮飞驰。与老家的哥哥和侄子们,频繁交流,询问父亲的状况,不经意间,看见手机的电一格格降了下来,找充电器,才发现自己忘了带。红色的电池警示在闪烁,眼睁睁地看着电一格格往下降,却无能为力,如同面对生命。
人这一生,如同没带充电器的手机。电量充足时,无所忌惮,上网、刷微信、接打无关紧要的电话,感觉到生命中总是有用不完的电,任意挥霍;及至手机电池亮起红灯时,才开始懂得节俭,接打电话,非至亲至爱不接,但此时已晚,手机的电下滑速度加快!年轻,我们不珍爱自己的电量,待日薄西山,懂得珍爱时,大限已到。
手机没电,从来没有过的事,况且是今天,父亲刚被推进ICU病房,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没有了以前回家的闲适和向往,唯有忐忑和焦虑!火车穿过的夜,不再温馨而神秘,显得那样的幽暗和恐惧,这墨一般的夜啊,寂静得令人胆寒,冗长得令人窒息!
上天保佑,慈悲我佛!
父亲生于解放前,六七岁时,爷爷被抓壮丁,奶奶有腿疾,常年卧病在床,由父亲照顾奶奶的饮食起居,那时,父亲白天替人放羊,个头小,够不着锅台,就跳上去,蹲在锅台上,做娘俩的一日三餐。邻里乡亲,见父亲如此懂事,每有好吃喝,便赠予父亲,其不忍吃,揣在怀中急速回家,待到家中,吃食尚温。奶奶每问:“儿吃了吗?”父亲便答:“儿已吃过,这是给妈一人的。”
解放后,爷爷归来,父亲已是九岁。大字不识,只会放羊,加之营养不良,并没有长高。二叔出生,与父亲相距十多岁,其兄妹六人,五男一女,父亲为长子,一生平常,无高官厚禄,亦无雄心伟业,隐忍做事,随和待人,心地纯良。唯有一次,父亲不苟且,是在西安城宽阔的城墙上,他笑容恬静,步履洒脱,手脚舒张,心宽地广。也在这个夏天,我们约好,明年暑假去兰州……
车声隆隆,辗转难眠。天微微亮,我就早早地站在列车门口,任一盏盏夜的灯滑过呆滞的眼。到了医院,亲人相见,兄弟哽咽。
也是在这所医院,那一年的假期,我回到父母身旁,不想肾结石滑落到尿管,疼痛难忍,父母没见过如此状态,手足无措,我忍着疼痛,笑着对父母说:“没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别担心!”母亲过来为我擦汗,父亲和妻一起搀扶我去医院。到了医院,排队碎石,在等待中,父亲不停问我:“感觉怎样?疼吗?”我以摇头代替回答。
终于轮到我了,父亲抢过我的衣衫,又要过来扶我,我示意不用,父亲把伸出的双手收回胸前,扭在一起。躺在手术台上,为了不看父亲和妻担心的眼神,我扭过头去,蓝色的光便在身体深处凿响。躺在那里,如同前几次,将命交给了医生。
过了很长时间,医生让我下来。年过古稀的父亲迅疾地奔过来,妻子见过我碎石,不太紧张,父亲没见过,问我:“咋样?疼吗?”我笑着说:“没事。”父亲憨厚地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看见父亲脸上流露出真诚的笑。后来妻子告诉我,我躺在手术台上碎石时,父亲看我两眼,便悄悄扭过头去抹一把眼泪,看我两眼,扭过头抹一把眼泪。时时忆起,吞声暗泣,我心悲伤!
如今,站在病房门口,等待医生上班。医生终于查完房了,经申请,我进了ICU病房,见到了深度昏迷的父亲,那个疼爱我的人就静静地躺在那里。此时,我知道呼喊没用,父亲已无力气回答我了!摸着他尚温的手指,哪怕动一动,也给我一丝活着的希望,最终,这点希望也没获得,此时我心已不疼痛,只有灼烧般的撕裂。见面悄无声息,如同一个平凡生命的消失。
哥哥跟我说,“爹临进ICU时,说要回家。”我点点头,现实如此,只能认同,我们开始为父亲“回家”忙碌。还没有做好一切准备,医生告知我们,父亲走了,世界上爱我的这个人永远走了!虽有心理准备,但仍难以面对,瞬间,天塌了!
后来我听说,父亲走的前一夜,疼痛了一夜,忍受了一夜,却没让母亲给任何一个子女打电话,等到天亮,送进医院,人已经不行了。我想起前两天给父亲打电话,听到父亲气力微弱,问:“怎么病成这样了,不去医院看看?”父亲回答我:“等一等,你们都闲了,有人照顾你妈,我再去住院也不迟。”谁曾想,这一等,等成了阴阳两隔,永不再见;这一等,等成了抱憾终生,忠孝难全!我不怨别人,只恨自己,为何走得那么远,父母需要时却不在身边?为什么!!!
刹那间泪雨纷纷,哽咽无语,人的一生竟如此短暂,熟稔的死亡并不可怕。一切,都在悲伤的无语中进行,我给父亲冰冷的脚穿上了袜子。
人生苦厄,我佛慈悲!
在生命的历程中,我一直顺风顺水。别人问及,会答以家中有两尊佛,护佑我平安。在北京买房,父母卖猪卖羊;儿子出生有恙,父母早晚电话询问。父母是靠山,父母在,做事便有胆量。以前的日子,不管我去不去电话,父亲每周必来一个电话,从上到下,问遍家中所有人的安康。每每假期回家,将生活的磨砺隐蔽,表现出荣归故里的自豪与坚强,父亲懂我,总背着我,对侄子们说:“别看你小爸风光,其实,他的活计更多,身心更累!”坐进阳光里,我望他,他便笑眯眯地望我,父子连心啊!
戊戌年令我心生敬畏,也令我悲伤哽咽。这一年,我真正读懂了父母的善良和慈爱。暑期回家探亲,我就是父母的厨师,父亲就是我的采购,无论早晚,饭香四溢,亲人围坐,其乐融融。拌菜时,要将焯菜后滚烫的水倒进下水道时,母亲拦住我,从我手里夺过锅,将滚烫的水倒进一个铁盆中,生气地说:“下水道有好多小虫子,这么烫的水,下去,还不都烫死了!”我笑着问:“哪来的小虫子?”母亲道:“心中有命才敬命!”我愕然,进而汗颜,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村妇女,懂得对生命的敬畏,生命无贵无贱,面对高大的树木,需要仰视;面对卑微的小草,也值得尊重。珍爱生命从敬畏开始!母亲用生活教我活着的理,而这些理又恰恰是生活中好多人所欠缺或遗失了的。有的人读书把生命读的越来越淡,读成了功利和薄情;有的人做人眼越来越高,只有职位比自己大的,钱比自己多的。
这一年的年末,父亲便走了。母亲脑血栓多年,每天下午,她总会趴在窗台上,看着曾经和父亲一起玩牌的老人纷纷回家,便扭头问小姐:“看见你爹了吗?该回家吃饭了!”小姐哭着用电话向我描述时,挂断电话,我仰望苍天,大哭!
善念如斯,我佛慈悲!
说来惭愧,工作二十多年了,忙忙碌碌,庸庸无为,却不知为了哪般?总觉得父母会一直在我身边,永不相离,一切都还来得及。
一个暑假,我和媳妇回老家,说和爹妈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跟哥姐打好招呼,订好车票和酒店,背起包,带着父母去西安。坐在火车上,我心里踏实,这么多年了,唯独这次在去西安的路上,我的心才没有被撕裂。这列火车上,坐着我至亲的人,我的父母和我的妻儿。到了西安,入住酒店,时间尚早,我对父母说:“你俩先躺着歇会,等会儿,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到了吃饭时间,我进他俩的房间,发现被褥如初,两人腰板挺直,坐在椅子上。便问:“放着床,为什么不躺?”父亲说:“一路风尘,衣服脏了,人家被褥雪白如新,服务员也不容易,等晚上洗了澡,再睡。”将心比心的体谅,换位思考的善良,心有大慈悲,方有大欢喜。
父亲走后的当天下午,母亲指着门口的小枣树说:“那棵枣树上的草帘子,是你爹怕枣树冻了,围上的。”枣树就立在冬天寒冷的风中,春将来,枣树发芽,可斯人已去,睹物思人,仰脸寒风,复大哭!
人生无常,我佛慈悲!
父亲下葬的那天,一场浩浩荡荡的雪,白了天,白了地,白了头,白了身,白了我的脚啊。号哭在荒野,哽咽在深夜,泪水是一串串剪不断的伤悲,我深知,自此往后好自为重,有冷自暖,有冰自化,无人再管再问!我不敢再等,因为母亲刚刚又住进了医院。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兄妹四人中,说的便是我!父母,是每个人一生中最慈悲的佛!
双手合十,我佛慈悲!
作者简介:刘玉祥,宁夏中卫人,北京市房山区作协会员,北京市房山区诗歌协会理事,作品散见于《中师生报》《宁夏固原报》《燕都》《燕鼎》《今日文艺报》《中卫日报》等,以及原乡文学、中国作家网、中诗报、文化房山平台、燕鼎、精品悦读等。喜欢用文字涂抹岁月的沧桑。
燕鼎文化公众号启事
为鼓励广大作者多出精品,进一步促进燕鼎微信作品质量的提高,本平台在2019年度实行月榜和年终榜奖励机制:一、每月阅读量前三名和全年总排行前二十名的作品入选《燕鼎文化书库.燕鼎文化优秀作品集》;二、对每月阅读量第一名和全年总排行前六名的作者给予一定的奖金鼓励,并优先签约成为燕鼎签约作家。
月榜阅读量以当月推送的文章7天的统计数字为准,依次评出第一、二、三名,并于次月在公众号的显著位置公示一个月。年终榜阅读量统计的截止时间为2020年2月底,3月份公示一个月。
燕鼎文化编辑部
顾问:凸凹 颖川 袁学骏
总编:刘泽林
执行主编:刘剑新 陈玉泉
副主编:张佃永 黄长江 熔 岩
编辑:釗琋 思文
联系电话:13111688191 刘剑新
13501001691 陈玉泉
投稿邮箱:ydwhtg@163.com
请您点击标题下方蓝字“燕鼎文化”或长按二维码
关注燕鼎文化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