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良 || 草书精神解读
精神意趣就是草书的核心
不过,我们对什么是草书,怎样的书写才算是好的草书,如何欣赏草书等等,却是一筹莫展,众说纷纭。
但所有的问题都指向的是,既然草书是表达自我心性的载体,那么,自我心性的隐晦指向,即它的精神意趣就是草书的核心,而表达手段又将是如何呈现这种精神的,成为人们一再探秘并试想驾驭的玄奥。
在常人眼里,好的草书叫龙飞凤舞,象“天书”,写的不好的叫“鬼画符”。无论是“鬼画符”还是“天书”,草书的特征是就充满了天性与自由,这种自由特性一旦表现,便是奔放的,汹涌的,有势不可挡之勇,有波诡云谲之神,有内柔外刚之德,有通性达理之礼。
因此,古人为了获得这种奇变的书写感觉会借助酒精的作用,“酒神”的力量往往也像冲动的情绪一样激发人心内在的原动力,从而发挥着狂野书写的功能,唐“颠张醉素”的狂草现象不是说说而已。
应该说,草书与情绪有关,这种情绪只有在表达草书时,才会使得点画跌宕起伏,纵横万里。
只有这种符合书法审美要求的笔墨,在情绪的宣泄中,一瞬之间,幻影迭出,营造出符合草书的意境来,这才是好作品,而大部分作品总会因笔墨不当,纵横失控,意境慌乱,或技术欠佳、错字连篇等而失去欣赏性,从而也颠覆了草书应有的神性。
寓情、借景,来表达自我胸襟
在其它书体中,书家往往都可以控制得较好。比如说楷书,要表现法度,表现安静,就主动会想到欧字或其它晋唐小楷,这种笔调就会很自觉地浮现并较为稳妥地书写出来,一种理性的规范和制约会不自觉地规划着该书体应有的特征或风格。
草书则不同,就不那么容易捕捉这种笔调或一时的感觉了。草书所凭借的某一个感觉往往转瞬即逝,优秀的草书家必定巧妙利用其所掌握的高超技能,在特定的语境中,假情而书。
它需要寓情、借境,以此来表达自我的胸襟,而不是实在的那个情、那个境,而且,这种寓情或借景往往也并不是完全由情感的激发所控制,还会牵涉到文字的上下文衔接或文字本身的书写规则,不仅这样,还会应整体的场景渲染或情性、字法、书写的工具材料等共同激发出的一种莫名的冲动,似有神助,有一种神性的存在并激发出草书拥有的玄妙来。所以从古到今的草书家很少。
张芝是草圣,也唯独在草书中,书家可以称为“圣”的。随后是王羲之、王献之、张旭、怀素,宋有黄庭坚,明清时有祝允明、徐渭、王铎、傅山,近代就林散之一人而已。但是楷书家有很多,唐朝就有很多,隶书就更多了。行书大家也有很多,因为从古到今所有的文人都会写行书(手札),有的风格强一点,有的是没有风格的,有的水平高一点,有的水平低一点。总之,草书家很少。
草书在东汉末年就开始成熟起来,这主要是指章草,魏晋时期发展成熟为今草。因此,草书分成章草、今草,今草又别为小草和大草。
章草的表现功能相对要弱一点,因为章草字字独立,在表情达意上总不是那么自由,笔法的连贯性、上下文的衔接等技术和与风格相关的书体特征上,有着相对独立的系统和明确的规范,还不能在任情恣性中与个人的心性全面暗合。为全面解决这一现象,让它更具抒情功能,尤其是上下文之间的连贯上,通过“二王”的加工、整理,小草成熟了。
小草及后来中唐时期的张旭、怀素所展现的大草,其表现功能都是非常明显的。小草书可以表现比较婉约的、流美的、轻快的感觉,像小夜曲,那种缓慢而流淌的那种音响与节奏,很休闲,很坦然,艺术的本真和文字的神性在不自觉中若隐若现,似有作者的影子,似有神灵的闪现。
张旭、怀素般的大草,则如山洪暴发般奔涌与激荡,其势态和境况妙不可测,玄之又玄。
所以,刘熙载讲:“书家无篆圣、隶圣,而有草圣。盖草之道千变万化,执持寻逐,失之愈远,非神明自得者,孰能止于至善耶?”
显然,草书家谓之“圣”,是草书之意象与神、道相通,是技术、情感、想象及各种书写材料等的风云际会,神妙莫测,似有一种“巫”性的存在,不可触摸,犹人神相通,神性偶现。
陈海良,文化和旅游部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书法院创作部主任,博士研究生导师,文学博士,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书协草书委员会委员。1992年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首届书法本科专业,2009年毕业于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院首届书法实践与理论方向博士专业,并获博士学位。2010年被评为“中国十大青年书家”。2010年被《中国书画报》、《书法报》、《美术报》等评为书法“十大年度人物”,被评为“中国书法当代三十家优秀范本”,多次担任中国书协“国展”评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