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札记】《红楼梦》中改过名字的红楼粉黛暗含了哪些秘密？周会涛
鸟儿虽小，玩的是整个天空
细数《红楼梦》中改过名字的红楼粉黛
周会涛
我们知道，《红楼梦》中有许多红楼粉黛是改过名字的，比如众所周知的袭人、紫鹃、莺儿等等。但是主子为她们改名字的原因是不尽相同，作者通过她们改名的传达的写作意图也是不尽相同，下面我们就来谈一下。
一，通过改名字，表现主子的个人喜好和文化素养。
比如袭人，原名珍珠，从小因家贫被父母卖入贾府为婢，原是跟着贾母，起先服侍史湘云几年，贾母见袭人心地纯良，恪尽职守，便命她服侍贾宝玉，成为贾宝玉的首席丫鬟。宝玉 “因素日读诗，曾记古人有一句诗云：'花气袭人知昼暖’。因这个丫头姓花，便随口起了这个名字。”再比如紫鹃，原名鹦哥，是贾母房里的二等小丫头。贾母见林黛玉来时只带了两个人，恐不中使，便把鹦哥给了黛玉，改名为紫鹃。
只要我们留心就会发现，《红楼梦》故事中的主子们丫鬟的姓名，无不与主子的年龄、喜好、学识有着密切的关系。比如贾府四姐妹的丫鬟抱琴、司琪、侍书、入画，就分别反映了四姐妹不同是爱好：琴棋书画。而贾母的丫鬟有有鸳鸯、鹦鹉、琥珀、珍珠、翡翠、玻璃、玛瑙等，反映了贾母看中富贵吉祥的愿望和对鸟儿的喜好， 王熙凤的丫鬟平儿、丰儿，王夫人的丫鬟有金钏儿、彩云、彩霞、绣鸾、绣凤等普普通通的名字也可看出她们的文化修养也很平常。珍珠、鹦哥这类名字，侍奉贾母时还说得过去，也符合贾母身份，可一旦改换门庭，侍奉宝玉、黛玉这等年华正好，且才思敏捷、憧憬诗意人生的小主子来说，未免太过俗气，所以改名为袭人、紫鹃这等有品位的名字，也就顺理成章了。
二，通过改名字，可解读下人们地位低下。
这方面最典型的代表人物是小红。她的原名叫林红玉，只是因为名字中的"玉"字犯了黛玉、宝玉的名讳而改名为小红(也称红儿)，可见这些丫鬟的社会地位是多么低微，连拥有独自姓名的权力都没有，哪怕名字中有一个字和主人犯冲都要被改掉。更值得关注的是，宝玉的那些大丫鬟如晴雯、麝月、秋纹、绮霞、碧痕、茜雪等，名字都是颇富诗意的，袭人改名也是沿袭南宋大诗人陆游的诗句而来的，可见宝玉对待他贴身丫鬟的良苦用心。而改成小红这样一个通俗而普遍，毫无特色的名字，小红这些低等丫鬟的地位之低下，如何被不被宝玉重视，就可想而知了。
另一个重要例证要数四儿。四儿本名芸香，后来袭人给她改名字叫蕙香。一日，袭人因为宝玉一大早跑潇湘馆，吃胭脂不说，还使史湘云帮他梳头，回了怡红院，两人互相怄气，连麝月秋纹都不理。没办法，麝月只得"唤了两个小丫头进来"服侍宝玉。这四儿，便是两个小丫头之一。 其实，她的本名芸香本就很雅致，袭人改名蕙香（比喻春天芬芳的气息，也比喻女子幽闲聪颖的品性。形容心地善良、品质高尚的女子）后，更加增添了赞美之情，也完全符合宝玉的审美情趣。但是，只是由于宝玉和袭人闹了矛盾，一听是袭人改的名字，宝玉便大为光火，"正经该叫'晦气'罢了，什么蕙香呢"，于是赌气把一个好端端的名字改为一个俗不可耐的名字“四儿”。四儿最终的命运也是很悲惨的，王夫人骂她也是不害臊的，勾引着贾宝玉学坏，把她赶出了大观园。
三，通过改名字，展现人物性格，揭示其命运走向
莺儿，本名黄金莺， 薛宝钗的丫头。因薛宝钗嫌金莺拗口，改叫莺儿。莺儿本是自然界欢快叫闹，叽叽喳喳的鸟类，颇受人们喜爱。这样一改，不但听上去亲昵了许多，贴近了主仆感情，更重要的是，活脱出莺儿这一人物的开朗活泼、巧舌如簧的个性。莺儿出场次数虽然不多，但每一次都因为她的一张伶牙俐齿给人留下很深印象，对故事情节发展走向，起到了关键作用。莺儿第一次出场的时候也就是第八回比通灵金莺微露意。正是因为莺儿的一句话，才让宝玉识见了宝钗的那金锁，引出了《红楼梦》的重头戏金玉良缘的序幕。这张巧嘴， 既能帮着主人成全美事，可一旦发起脾气来，也一样不饶人呢!二十回中，贾环跟莺儿赌钱赖账， 莺儿的嘴巴就像刀子一样，毫不想让："一个作爷的，还赖我们这几个钱，连我也不放在眼里。前儿我和宝二爷顽，他输了那些，也没着急。下剩的钱，还是几个小丫头子们一抢，他一笑就罢了。"虽然贾环是"主子"，自己又寄住人家，她却据理力争，可见她的耿直，不善逢迎 。春燕阻止她折柳条子编花篮，莺儿道："别人乱折乱掐使不得，独我使得。自从分了地基之后，每日里各房皆有分例，吃的不用算，单管花草顽意儿。谁管什么，每日谁就把各房里姑娘丫头戴的，必要各色送些折枝的去，还有插瓶的。惟有我们说了:'一概不用送，等要什么再和你们要。'究竟没有要过一次。我今便掐些，他们也不好意思说的。"她理直气壮，伶牙俐齿，说得头头是道。气得春燕的姑妈拿春燕出气，莺儿拦着:"我才是玩话，你老人家打她，不是臊我吗?"莺儿劝说不成反臊了一鼻子灰，便赌气说:"你老人家要管，哪一刻管不得，偏我说了一句话就管她了。在难斗的“死鱼眼”面前，针锋相对，毫不退让，人物形象活灵活现、跃然纸上。
香菱，原名甄英莲，谐"真应怜”，是古典小说中第一个登场的女性人物，金陵十二钗副册之首。甄英莲，谐"真应怜”，一开始就给人物定下悲剧基调。果然，四岁那年元宵看社火花灯时，因家奴霍启("祸起")看护不当而被拐子拐走。养大后原是卖给金陵公子冯渊，中途却被薛蟠看上，为此打死冯渊抢走了她，宝钗给她起名叫香菱。也许这个诗情画意的名字给她带来了暂时的好运，起初是薛姨妈丫鬟，后为薛蟠之妾，因薛蟠外出被宝钗带进大观园，才有了香菱学诗的重要情节。她拜黛玉为师，几经失败，终于成功，梦中得句，写出了 "精华欲掩料应难，影自娟娟魄自寒""博得嫦娥应借问，缘何不使永团圆"的精彩诗句，赢得众人赞赏，被补为"海棠诗社"的社员，在百草千花、万紫千红的大观园中特意植入的一朵暗香的水菱。这时香菱命运的转机，给了读者一次小小的安慰。薛蟠娶亲后因为主母夏金桂所不容，她一嫁到薛家便由千金小姐成为主子奶奶，大有想当家之势，因香菱名字是宝钗取的，就生出事端来了。大意是说，宝钗识文断字，这个名字取的却不通，大家都知道桂花飘香，谁人晓得菱角花也香？香菱不知其意说，宝姑娘也是博古通今，菱角花虽不像桂花那般飘香，却也有淡淡清香。宝蝉便在一旁领会了主子夏金桂的意思，说香菱犯了奶奶的忌讳。夏金桂却假装大度，不计较，说今后我给你改了名吧，就叫秋菱。正是夏金桂的嫉妒和刁难，使香菱这朵暗香的水菱开始枯萎。香菱的最终命运虽然原著中没有交代，但从香菱的判词“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可以判断，她最终是死于 夏金桂之手，而且，死得很惨。
我们知道，细节描写是《红楼梦》最成功的表现手法之一，这从故事的一些人物改名字的细节，可略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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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张红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