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杂志︱拜年小俗:拜晚年,生虱子
这是 村庄物语 第324篇原创推送
|晚辈给长辈拜年|
如今过年,大拜年,拜大年之声,不绝于耳。网上,电视上,也都又是拱手,又是拜年。够热闹。
但这样的拜年,搁在从前的皖北乡下,人会一定会说,这样千篇一律的拜年,有些乱了——老少不分了的意思。
在从前,皖北村人拜年,是有很多讲究的。最基本的,就是不能乱,得照着老少、辈分来。他们看来,小的给老的拜年,晚辈给长辈拜年,才是拜年的正理,也才能表达对老辈的尊敬。一般的朋友,亲邻中的平辈之间,过年见了面,抖抖手(握握手),道一声新年好,有个热乎劲,就行了。
那时候,拜年可是一件大事。除夕晚上,自家里,孙子辈的要给爷爷奶奶拜年。这个拜年较为正式:爷爷奶奶上座,孙子孙女依次跪下磕头。至于红包,可有可无。
大年初一一早,就进入了集中拜年的时间。一般地,同宗同族的“家窝子”之间,要相互走动。初二,结了婚的,要回娘家拜年。娘家的“家门合户”多的,也得一家挨着一家,拜到。如是新女婿拜年头一趟,女方的“家窝子”还得轮番请客。一日三餐,排着队。
最为隆重的,是初一上午的拜年。每家每户的孩子,都要出去拜年。他们结伴成群,到一户人家门前,就要喊“拜年”。这户人家的女主人,会早早在门前作迎接状。拜年的孩子来了,一定得把家里预备的最好的糖果,端出来,分给那些拜年的孩子。
有的孩子就提前,在胸口缝个大口袋,专用来盛这些瓜子糖果。一个半天下来,一大口袋都装不下。
每一个村庄里,这样的拜年,都能持续一个上午。且都是按着门头数,一户都不能漏掉。就算鳏寡孤独的老人家门前,都得去到,拜到。他们管这叫“能冇一村,不冇一家”。
这样的拜年,拜出来的是一幅皖北乡村和谐图。
|不在下午拜年|
那时候,皖北下村里的拜年,都在早上和上午。如果是下午和晚上,一般不说拜年的话。
他们说,下午拜年,生虱子。
虱子这个小玩意儿,看着就叫人恶心。但在过去,它又很常见,尤其是在冬季。贴身的衬衣上,裤腰上,头发里,都是它们的藏身之所。有的窝囊人,如果拨拉开头发,能看到虱子乱翻的场景。
我记得从前,皖北乡下,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名为篦子的梳头发工具。它短粗短粗的,篦齿密实。有的人头上痒痒,用篦子一篦,能篦出来好一小堆虱子。捉住一个,用两个大拇指的指甲用力一挤,能听出来“噼啪”的声响。
根本上,那时候的人生虱子,还是因为贫穷,以及个人不卫生的生活习惯有关。人说“穷生虱子富长疮”,该就是这个道理。我敢说,它跟下午拜年、晚上拜年,一定没有关系。
但似乎也不能说,下午拜年生虱子,就没有任何的道理。该早拜年的,结果拜了晚年,弄到了下午晚上才想起来给人家拜年,这说明什么呢?只能说这个人懒。一个懒人,不洗衣服,不洗澡,不洗头。他生虱子,也是一定的。
|正月里,都可以拜年|
皖北村人过年,以除夕和年三天,最为隆重。
很多人家,在初二的晚上,就给孩子打稿子:初三早晨要起个早,把年尾巴拉住,拴住——通常说的是拴在大树上。拴不住,年尾巴跑远了,年就跑远了。再想天天过年,门儿都没有。
他们说,过了初三,年差不多就过完了。初五、十五也是年,一方面因为有人拴住了年尾巴(笑谈),更重要的还在于,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直至年尾巴不见了,一切都回归正途。
做工的要上班,做农的要到田间去,上学的要温习功课,准备开学了。
但皖北乡人还说,不出正月,都是年。
他们把一个正月,都视作年。反映在拜年上,亲戚熟人见面,还没来得及拜年的,都可以在正月里拜过。毕竟,正月的末尾,还存有过年的余味,喜庆的余音。出了正月,人们见面,已很少再拜年了。如果“未完待续”,那要等来年才能续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