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大疫词条｜告密

2020庚子疫情，几乎没有人能想到动静这么大。尤其，它带来了丰富多样的“副产品”。

我看告密，就是其中一个刺眼的东西。

某个人转发了另一人的文章，因为他不喜欢“某个人”，也就顺势对“另一人”发起了“扒”。过去叫“人肉”，听起来还有些遮掩，现在就叫“扒”。多带劲呀。

于是“另一人”曾经在网上留过的言，留下的痕，他都仔细审视。发现了叫他不舒服，不痛快的字词句，如获至宝。于是他以此为线索式证据，发起对“另一人”的告密式举报。

也有的人在网上发了文章，遭到群殴。然后再走告密的路径。一时间，不说人人自危，至少不少人自危。赶紧对过去的言语，删除，清理。生怕曾经的片言只语，成了证据。或者一个投诉，网上就显示红色的404了。

这一类事情，已经发生多起了。我对它们，不予置评。但我还是想说说告密事，告密人。

我念高中的时候——那是20世纪80年代的后期，也就是很多人怀念的80年代。有一回，班主任用了一堂课的时间发火。于他而言，那是一次非发不可的火：他有关班费的使用，有的学生在背后唧唧咋咋；学生的议论，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面。在他看来，议论，就是向他发出挑战。此风泛滥，一个班级的管理，还怎么做下去？

那时对这一类事，我都是个局外人。但我奇怪的是，班主任老师是怎么知道学生背后议论的，又是怎么知道哪个学生议论的啥内容？好在老师还给了学生一些面子。他没有点名。但他分明对每个学生的议论，很清楚。

至今我都不明白，究竟是谁向老师告的密。30多年过去了，那个告密的事，也几乎没人想得起来了。早些年同学聚会，似乎也没人提，就像那事从没发生过一样。

庚子疫情以来的一些事，让我又想起来。

我想的是：那个告密的人，或者那几个告密的人，他或者他们，如今还过得好吗，还记得曾经那一次告密的龌龊事吗？因为他们的告密，一个班级的人跟着听老师发火，而且是整整一堂课的时间。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次告密之后，他走出校门之后，无论他从事何种职业，干何种工作，他内心里有对那一次告密行为的反省吗，或者他一直以那一次的告密而暗自心中得意？

我试着分析一下告密人行告密事当时的心理状态。他也不是不知道那个事不能做，他心中明镜儿。但他一定觉得，他那样做会得到某种利益——不管它的理由有多么冠冕堂皇，还是离不开一个利字。利字当头，就会利欲熏心。人品之类，他顾不上了。

也可能当时，他有过短暂的思想斗争，在告与不告之间纠结。但终于，他下定了决心。我猜如果是我，一定是一辈子都不得安心。那毕竟，是见不得人，不光彩的举动。哪怕理由再光鲜，都不能掩盖告密的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