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行仓库保卫战:一场故意打给世界看的战争
电影《八佰》火热热映,史诗级还原了八一三淞沪会战中关于守卫四行仓库情况。1937年的10月26日至11月1日,四行仓库无疑是中国乃至世界的焦点,成为焦点的原因,是一系列政治、经济、军事角力的结果,这是值得我们深思的,其价值,已经远非一场你死我活保卫战那么简单。
一二八事变后,中日签订了《中日上海停战及日方撤军协定》,中国军队撤防苏州一线,在上海市区不能驻扎正规军,只能由保安团来维持治安。八一三时,中国队想在上海开辟“第二战场”,消灭日本在上海的“桥头堡”真滴,消灭已经登录的海军陆战队。当时日本的兵力有多少呢?大约是3000-4000人,有作战飞机40架左右。中国统帅部决定主动发起进攻,第一个目标就是消灭在上海日军,彻底解除对南京的威胁;第二个目标是缓解在华北的压力,牵制日本的兵力;第三个目标是扩大国际影响,争取国际援助和干预,上海是国际大都市,有欧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租借,一旦开战,在上海有较多利益的国家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1937年8月14日,当地驻军第九集团军在总司令张治中的指挥下,指挥87、88师等部开始总攻,中国空军也到上海协同作战,并于8月13日奉令向日本驻沪海军陆战队虹口基地发起围攻,试图赶敌下海。然而,连日的激战,却没有取得预期的战果。
15日,日本裕仁天皇命令松井石根大将为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指挥第3师团、第11师团等军直属部队增援进攻上海,8月23日,日军第3、第6师团——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陆军部队,加上配属部队,总兵力约5万人在吴淞、川沙口一带登陆。战局由此逆转,在市区闸北、江湾一线的中国军队无奈只能转攻为守,同时调集二十多个师在吴淞宝山一线,抗击登陆日军。这样就形成了北线(宝山)和南线(市区)这两个战场,而且是以北线为主战场,在这两个战场,中国军队都处于被动防御。
10月26日,在经过两个多月的惨烈争夺,北线的核心阵地大场被日军攻占,导致闸北背后一大片空当,很容易被包抄和夹击,如果不及时撤退,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因此在10月27日,南线中国军队主动苏州河以北的闸北江湾,收缩到苏州河以南。
寄希望于11月3日九国公约的布鲁塞尔会议上的列强调停,蒋介石命令88师继续留在闸北摆出抵抗姿态。88师师长孙元良坚决反对,认为这样就等于将88师白白牺牲,毫无意义。他和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顾祝同讨价还价,最后顾祝同同意,88师留一个团在闸北坚守一两个据点,作为中国军队还在闸北抵抗的象征。但在实际操作上,孙元良还打了个折扣,只留下了524团1营一个营,实际只有400多人,冒充一个团,由中校谢晋元率领坚守四行仓库,这些人,就是我们今天耳熟能详的“八百壮士”。
接着再说四行仓库保卫战,影片里战斗是非常激烈的,日军飞机坦克齐上阵,轮番轰炸扫射。但历史上真实的四行仓库保卫战,实际上规模很小,战况更谈不上激烈,原因很简单。
首先,四行仓库并不是当时的主战场。而中日双方当时争夺的焦点,集中在苏州河南岸。为了进攻苏州河岸的孙立人和宋希濂部,日军主力陆战部队动用了各式重型武器,却遭到了激烈抵抗,死伤惨重。
其次,租借也帮了四行仓库大忙。位于闸北区最南端,苏州河西藏路桥北,过了桥就是租界。背靠租借,日军几乎没有使用什么重型武器,害怕对租借内外国人造成杀伤引发纠纷;同时,英租界对四行仓租积极援助,各种物资、人员进入几乎畅通无阻,所以现实情况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峻。
最后,仗打的也不是非常激烈。根据一些史料,日军进攻四行仓库是海军陆战队单独执行(电影中出现的日本陆军不合史实),并没有使用飞机,而坦克是否参战,还存在有疑问。根据谢晋元的战果汇报,并没有出现影片中炸毁坦克的战果报告。
从双方的伤亡也可以看出战斗不可能很激烈,524团1营在四天的保卫战中,共阵亡14人,伤23人。
日军的伤亡数字有几个不同版本。孙元良称击败日军200人,击毁坦克2辆;谢晋元则称击败日军80多人。而根据日本的战报,是1人阵亡(田中士陆海军少尉,还不是直接死于战场),41人受伤。到底哪一种说法更可信呢?
此外,四行仓库更不是上海最后的据点,而在苏州河以南,虽说大部分市区是租界,但还有一块华界——南市,依然还在中国军队手里。四行仓库守军11月1日就撤入租界了,而南市则一直到11月11日才沦陷,整整比四行仓库晚了十天。
何以一场小规模的“堡垒守卫战”成为舆论的焦点?
答案简单的近乎悲壮:在一连串的失败中,我们太需要一场胜利,哪怕小到一面国旗,在硝烟烽火中,我们升起了苏州河以北市区唯一的一面旗帜,这就足以让所有人心潮澎湃。
电影当中称四行仓库之战是为了“打给洋人看”,“是给西方列强表演”也不无道理,这场“战争秀”是国家羸弱、战场溃败之后的最无奈之举,为的是向欧美展现我们的抗战意志、暴露日军的野蛮行径,只有这样,我们这个饱受欺凌的国家才会得到尊重、得到救援。
综而观之,毙敌多少、守住要塞并非这场战斗的深层意义,“英雄主义”、“牺牲精神”也不过是耀眼的浮光,我们真正要体味的,是在一个如末世般的绝望下,四行仓库,依然守住了中华民族最后的丝缕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