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坛]盛水红的随笔《放下即自在》

放下即自在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夜空中最亮的星／请指引我走出去／夜空中最亮的星……”张杰的歌被我设置成铃声，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那天，我正好忙得脚打辫。

“忙完，早点回家！””是先生打来了的电话，语气有些急促。

“有么事？”我迷惑不解地问。谁知那头已挂断了电话。

一忙完了，我便风风火火地赶回家。只见院子的门敞着，花园中一片狼藉。大门也敞着，一楼的沙发枕七零八落的。鞋柜的门也开了，鞋子东一只，西一只。厨房里，厨柜门都半开半掩的。卫生间的盆桶东倒西歪的，连洗衣机都被挪了地。

家里难不成进了贼？哪个贼果不长眼？我家唯一拿得出手的是这幢三层单门别院，贼又搬不走。另外就是一堆保险单，这对于贼来讲是废纸一堆。

我跑上二楼，三个卧室，乱七八糟的。早上，房间都收拾过！纳闷中，爷儿俩从三楼风急火燎地下来。只见老头手拿扫帚，先生手拿鸡毛掸子。我傻站在楼梯口，混乱限制了我的思考。

“老头子说家里有蛇。”先生满面通红地说:“你也帮忙找去。”

“哦！”我木偶似地点了下头。我先进卧室，掀被子，抖被子，拿衣架拍被子。挪开梳妆台，甚至拉开抽屉。最后打开衣柜，翻翻找找，敲敲打打。结果，一无所获。

“老爸，你在哪里发现蛇的？”我跑到隔壁问老头。

“就在你们房里窗帘下，一条大黄蛇，在地板上扭来扭去的。”看着老头笃定的神情，我的心里格蹬一下。我的双腿在打哆嗦！蛇，不会趴在窗帘里躲着吧。我赶紧叫先生拿着衣架，在窗帘上敲来拍去。还是什么也没发现。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事还得从头说起。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头大黄牛，家里犁田犁地全靠它。周末放牛是我的必修课。黄牛又高又壮，我够不着它的头，无法将牛绳绕在它脖子上缠好。我只能跳起来，将牛绳甩在它的背上。赶牛进丛林，让它自己找草吃。我坐在山冈，陪小伙伴看小人书。山林中的树桩比较多，牛在晃悠中甩下了牛绳，牛绳套在树桩上，牛走不了，只好转着圈吃树桩附近的草。山林中的树桩比较多，牛在晃悠中甩下了牛绳，牛绳套在树桩上，牛走不了，只好转着圈吃树桩附近的草。

夕阳唤来了晚霞，我也该找牛回家。顺着铃铛声，去牵牛回家。我伸手去解牛绳时，冰冰凉凉的，再定睛一看，树桩上缠着一条蛇。“啊！”哭着喊着，往山上跑。小伙伴闻声而来，有人用袖子帮我擦眼泪，有人帮我吹手，还有人跑到屋后喊我父亲。

父亲来了，淡淡地说“没咬着就好！”我指了指山沟，“牛在那里。”当天晚上，我睡觉不是踢床板就是拍床沿。第二天，睡梦中我又哭又闹。第三天的晚上，母亲把大米和茶叶撒在我回家的路上。睡前，她还用那双粗糙的手摸着我的头，嘴里念念有词，农村称作“叫吓（黑）”。不知是土法让我心安，还是母亲的手给我传递了温暖。那晚起，我能安然入睡。

从此，我再不愿也不敢放牛，害怕再遇到蛇。我便要求在家学做饭，洗衣服，帮忙喂猪，甚至还学劈柴。更重要的是:我读书更认真，写作业更专心，成绩更好了。我要考到县城去读书。一定要离开这个有蛇的地方。我不想在这样的地方呆一辈子。真没到竟然是一条蛇，最初让“坐井观天”的我有了走出农村的冲动。

……我奋发图强，咬牙坚持，终于考进了城市。离开了那个有蛇的农村。谁知，城市里……今晚注定无眠。蛇在我的卧室出现过，目前还没找到。

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说“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感情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对蛇的恐惧，使得我陷入不确定性的慌乱中。我难受的像凋谢的花，蔫头耷脑。我的心里像悬着一块大石头，怎么也落不下来。

晚上，我又挪开梳妆台，转过面找。倒过凳子，翻来找去。睡觉时，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顺着吊灯找。只要先生的腿挨着我，我就一惊一乍的，我还拿腿踢来踢去。一晚上，我迷迷糊糊的。第二天，我顶着两只熊猫眼去上班。

“老爸，你今天偷偷在房门口蹲个点吧。”守门待蛇的行动就这样开始了！

“报告二位，没有发现。”老头在共进晚餐时作汇报。

“小区都是水泥路。小区外都是柏油路。蛇从哪里来的？奇怪！”先生产生了质疑。

“就是，现在是初夏，有点热。就算蛇爬山涉水，流浪到城市。它不能飞，得爬行，那俯身地面，还不得烫死。”自我感觉，白天的思路清晰些。

“妈妈，蛇可能从厕所里爬上来。”我们很赞同女儿的想法。

“蛇可能真的来过，但它又原路返回了。”老头突然冒了这句。

“言之有理，这种可能性最大！”我赶紧翻箱倒柜，找出瓶子，堵住便池口。这晚，我倒头便睡。

那段日子，总觉得缺少安全感。连老头都没真正放下。他以前喜欢来我们的卧室，用电脑玩扑克牌和打麻将。那阵子，他却在楼下看电视。

一天，小姑子带外孙从深圳回来过暑假。老头喜笑颜开，亲自主厨，忙上忙下，为外孙接风。晚上，睡觉时，老头温馨提示了一下小姑子:家里有蛇，注意安全。他的好心，让小姑子和外孙刷剧熬到了天亮。

恐慌像块大石板，压得大家心里发慌。白天，小姑子拿着鸡毛掸子，从这间房找到那间房。一上午，她“守门逮蛇”。中饭一吃完，小姑子便先上楼，继续等待。

“大家快上楼！我有新发现。”小姑子蹲在楼梯口，边喊边招手。

“我已经逮住大家心中的那条蛇。”小姑子一本正经地说。

“金蛇在哪里？”老头迫不及待地追问。

“金蛇在你心里。”小姑子一脸严肃的样子。

“什么情况，姑姑，别卖关子。”女儿急切地催着小姑子。

“正午阳光照在窗帘上，窗帘上的花茎像弯弯曲曲线条，透过阳光，投射在棕色的木地板上，就像一条金蛇。风透过窗纱，吹动窗帘，地板上被投射的线条像金蛇在舞动。风一停，地板上只看到静止的阳光。风起了，地板的光影跟着动。窗帘一拉开，少了屏障，地板上只有窗子的倒影和阳光。所谓的金蛇也就无迹可寻。”小姑子边解析，边示范。

“哦……原来如此！”我们不约而同地说道。

“确实如此！”我们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事实如此，大家都长呼一口气。

“都是阳光惹的祸！害我们担惊受怕那么久。”老头皱着眉头说。

“不要让阳光背这锅。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身中。”小姑子说这话，貌似一个哲学家在讲学。

是啊！用不安的心灵去听世界，世界是混浊的。用流泪的眼睛去看世界，世界是模糊的。内心的不安就像潮湿的棉被，需拿出来晒晒阳光。常常流泪的眼睛，就无法看见星光。因此心明眼亮，就是向内生长的力量，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指引我们透过事物的现象看本质，透过表象看到真相。

从那晚起，我们心安理得地入睡。白天，我们精神抖擞地工作。时光终于得我所愿，以明亮慈悲的方式照耀着大家。

让我们在不安的世界里，做一个安静的人，以平常心生情味，以柔软心除挂碍，不争不抢，不悲不喜，一念放下，万般自在，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读到林清玄这段话时，我不禁感叹：是啊！放下即自在！

盛水红，80后，教培专职教师。以书为伴，以笔为友，喜欢走出家门看河山。即使生活一地狗毛，仍热爱生活，坚强向善，一路高歌向前。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