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大了,头大了,“五谷”究竟是什么?
孔老夫子在《论语》里面怎么形容一个懒惰无知的?那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种人可谓无可救药了。而现在随便问一个人"五谷"是什么,大概除了知道是主食,很少有人能准确说出来吧?而随着人们饮食结构的变化,主食未必就是谷物,大葱,芒果干,爆米花之类的玩意儿或许也会成为答案。孔老夫子如果听到这样奇葩的回答,一定会气得活过来,慨叹民族的无知啊。
其实,也并不能怪现代人。一来现在赖以生存的作物太多,很多又是宋元以来的"舶来品",个大、肉多、生存力强,比如玉米、土豆等,很快在餐桌上占据了一席之地,如果要评现代版"五谷",肯定当仁不让上榜;二来,好像古人自己也没弄清楚什么是"五谷",留下了一个解不开的千古谜题。
关于"五谷"的说法,笔者所能见最早的文献材料是商周金文、甲骨文。从《甲骨文刻合集释文》来看,文中有"五种"的说法,并且有关于黍、粟、禾、麦、稻、豆等农作物的记载,但究竟"五种"是哪五类作物,暂且没有发现线索。
孔老夫子批评别人"五谷不分",《春秋穀梁传》有"五谷皆熟"的记载,想必先秦时期人人都知道什么是"五谷"吧?那笔者就来找找先秦文献……什么?找不到?都怪秦始皇焚书坑儒,把真相掩埋到了灰烬中。
汉代文教兴盛,经学家数量众多,又喜欢找各版本的前朝文献,并做批注和解释,那我们能不能从中找到一些规律呢?结果是:汉代"五谷"的说法太多!陕西西安南郊雁塔区曲江乡鸿固原发掘一座汉墓中出土木牍,其内容提及五谷为"粟、豆、麻、麦、稻"。经学家不同意这个看法。东汉初期的赵岐注《孟子》,"五谷"为"稻、黍、稷、麦、菽"。名气更大的郑玄注《周礼·天官》,"五谷"为"麻、黍、稷、麦、豆"。等等,好像说法都不一样,说好的人人尽知的"五谷"呢,怎么说法有如此差别?信息量非常大,看来有必要来捋一捋了。
三种说法中都有"麦",可见"麦"在古代中国多么重要,不管出土文献还是经学家,都一致将"麦"放在了"五谷"第四位。根据笔者的搜集,"粟"和"稷"应该是一类,豆与菽也是一物。《尔雅·释草》:"稷,粟也。"应该就是今天所说的小米。《说文》:"尗,豆也。象菽豆生之形也。"菽又专指大豆,《说文通训定声》:"大豆曰菽。"所以说豆、菽皆指大豆。根据分析,成功入选五谷的有麦、小米、大豆,备选的还有麻、稻、黍。稻的重要地位自不必言,黍就是黏米,粽子"菰叶裹黏米",每年端午少不了他。那麻是什么?可不是今天所说的毒品大麻,而是一种茎可以编藤的植物,果实"麻籽",味道极差,又一说是吃麻的块茎,但口感总是不太好。汉代以后就很少吃"麻"了,主要将其来编绳子、做衣服。
除了"五谷",竟然还有"六谷"、"八谷"、"九谷",甚至"百谷",并且每种说法居然都有解释。《周礼·天官》:"食用六谷",郑玄注:"六谷,稌、黍、稷、粱、麦、苽。"《周礼·春官》:"六齍。"郑玄注:"齍读为粢,六粢谓六谷,黍、稷、稻、粱、麦。"《周礼·天官》:"生九谷。"郑司农云:"九谷,黍、稷、秫、稻、麻、大小豆、大小麦。"郑玄注:"九谷无秫、大麦,而有粱、苽。"如此纷繁复杂,笔者一下子就懵了:古人是不是根本也不知道什么"五谷",只是和我们开了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