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相聚

连续多日在早晨四五点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闭目默诵或默想、读书、看画、写日记，唯独不敢发出一点声响。静静坐在房间一隅，趁着大部分人们还在沉睡，各种工业世界的喧嚣还没有汹涌而来，听一听城市里的微弱天籁，又忍不住思量白天种种沉冗任务。

半推半就地，逐渐又四处走动起来，忙碌加倍。不期而遇或久别重逢地，那些多年未见的朋友，就像约好的一样，忽然陆陆续续地来到眼前，不由得有点应接不暇了。这样的相遇，有时竟也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感慨与欣喜，亲切与同情，种种恩怨一笑勾销。

数十年不见的小学同学，在夜晚路边昏暗灯光下从车窗里递出一包刚采摘的新鲜艾叶给我，笑着说：多年不见，都认不出来了。我笑着说谢谢，心里却忐忑。想象从他的视角看自己，是不是一个广场大妈模样。这样的重逢难免悲伤，少小离别，再见已然中老年。

十余年不见的朋友，为彼此没有老得太快而庆幸，彼此道贺，这种幸存感想想也有点凄凉。与女友说起，她说：你不是不喜欢他吗？曾经的职场纠葛，我竟忘了。种种欺凌欺压，即使有恨，此时已然烟消云散。我说：我已经原谅他了。某种意义上甚至应该感恩。

三年未见的朋友，已经添了一对双胞胎孩子，我竟全然不知。然而也并没有内疚。不相往来，见面并不陌生，这样清淡的友谊也许更宜于保存。天地契阔，所有的相遇与离别都各有其时。年岁渐老，心灵越来越负荷不起太强烈的悲欢。只宜淡淡欢喜，淡淡想念。

（作者：秋水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