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有话 | 来仪济济

2021-03-28 14:10

序

敦煌莫高窟作为当今世界延续时间最长、保存规模最大、保护最为完好的佛教石窟群而被世人称赞为“沙漠中的美术馆”、“墙壁上的博物馆”。如此精彩绝伦的艺术长廊和千年不断的历史文明，每年吸引着数以百万计的人们前来欣赏赞叹、考察学习、甚至是虔诚礼拜为之朝圣！

为了让更多的人了解莫高窟，我们精心编写了敦煌莫高窟“画中有话”系列赏析。这里的“画”不仅仅是莫高窟的壁画还有莫高窟的塑像、建筑、历史图片、历史遗迹等等。在我们眼中他们都是一幅幅鲜活的历史画卷，我们将用充满温度感的文字来传递出历史信息的点点滴滴，“让文物说话，让历史说话”，让大家聆听到绘画的声音，让声音传递美丽的绘画！

开凿于晚唐时期的敦煌莫高窟第156窟是首任沙州归义军节度使张议潮的功德窟。因其窟内主室绘制有《张议潮出行图》及其夫人《宋国河内郡夫人出行图》，加之前室北壁左上角处存有“咸通六年正月十五日”的墨书榜题《莫高窟记》而闻名于世。

宋国河内郡夫人出行图 第156窟北壁下部 晚唐

洞窟主室北壁下端的《宋国河内郡夫人出行图》与南壁下端的《张议潮出行图》在空间上相互对应，但在画面内容上不同于南壁出行图的气势恢宏，庄严威武，而是以轻松愉悦的百戏、杂耍、舞蹈、奏乐为先导。画面中既有身着藏族传统服饰的舞伎表演吐蕃的歌舞，又有中国民间传统的顶杆杂技表演；既有仪容整齐的仪仗队，又有骑马奔腾的军士们，还有手捧包袱、奁盒的侍女们，使得原本的出行队伍反而更多的显示出节日般的欢乐，和谐的气息。

出行图前端绘制的是“顶杆”的画面，画面中一位身着半臂、脚踩乌靴的壮汉伸展两臂，头顶一根长竿，长杆中部一个小孩，双腿夹杆，两臂平伸在空中表演。长竿顶端又有一根横竿与长竿呈十字交叉，小横杆两端各有一个小孩作悬空表演，其中一个小孩单臂抓杆，曲体仰身，另一个小孩双足倒挂，动作十分惊险、刺激；长杆顶端有一个小孩双手握竿顶，斜臂平伸，坐三角支撑，表演惊险，技艺高超，是古代“戴杆”之戏形象的真实再现。在旁侧另有一位壮汉手持长竿仰面盯着杆上小孩，边走动边护卫着竿上正在杂耍的小孩，显得贴心周到。

百戏 第156窟北壁下部前端 临摹图

中国古代“顶竿”活动被称为“橦伎”、“寻伎”，一般是伴随大型的祭祀庙会或是岁时节庆活动时举行表演，深受民众的喜爱。在敦煌壁画中有多处绘制有“橦伎”、“寻伎”的场面。这些“橦伎”表演的画面既惊险又富于娱乐性。正如唐人诗句所描述的那样“楼前百戏竞争新，唯有长竿妙入神；谁谓绮罗翻有力，犹自嫌轻更着人。”可以说是当时民间杂技表演的真实写照。这种集力量、技巧、胆识的体育表演项目，实为隋唐时期敦煌民间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东汉时著名文学家张衡的《西京赋》中记载了“缘竿”、“钻圈”、“走索”“跳丸剑”等许多精彩杂技节目。这些传统的我国健身养生、益智娱乐的体育活动画面在敦煌壁画中有大量的表现，自北凉至元代保存下来了生活在丝绸之路沿线的我国古代各民族丰富多彩的民间、民俗体育活动场景。

宋国河内郡夫人行李车马 第156窟北壁下部中端 临摹图

百戏之后绘制的是四位舞伎。她们个个高髻云鬓、长裙委地、挥舞着双袖、相对而舞。舞者身体微微前倾，动作协调舞姿优美。接着是七人的乐队，他们有的怀抱琵琶，有的手持拍板，有的吹奏笙箫，有的打击腰鼓，一派热烈欢快的气氛。其后是左右列队的三对手持长剑的军士。接着是一辆装饰别致的高棚马车。车后跟随着八位侍女，她们手捧包袱、奁盒、团扇等物品，榜题为“司空夫人宋氏行李车马。”在乐队与行李车马的下面，有三位军士纵马奔腾，中间的那位，回头向后面的军士传递物件，后面的军士策马追赶，身体前倾似在接物，这三位军士应该就是史料中记载的“驿骑”。“驿骑”是中国古代传递信息的驿使人物。古人没有现代化通讯设备，只能依靠“驿骑”来回往复的奔走互相传递和交换信息。文献中对于“驿骑” 虽有所记载，可惜图像资料不曾多见，而在这幅图中出现，无疑印证了古文献的真实性，使我们得以看到“驿骑”真实的图像资料。

在行李车马的后面，是两乘六角亭式的肩舆，榜题为“小娘子擔舆”。紧接其后的是四辆马车，之后是一位骑马的男装女官。四位乐师紧随于女官坐骑之后，八个持捧护卫，分左右两列前行。接着，便是出行图中的主人公----宋国河内郡夫人，榜题为“宋国河内郡夫人宋氏出行图”。宋国夫人形象高大，头戴花冠，后插发钗，穿青色大袖交领衣，胸部束裙，骑硕健的长鬃白马，右侧马僮牵绳，左侧女侍拱手相随。身后是八位骑马的女眷、女官和端奁盒、持扇、抱琴、捧镜前呼后拥的侍仆婢女，画面嘈嘈杂杂，热热闹闹。

出行图的末端一直延续到了洞窟的东壁北侧下部，画面绘制了纵犬追猎，满弓射箭的骑士和驮载酒瓮，负荷食物的骆驼以及鞍鞯齐备的备用马匹。

宋国河内郡夫人出行图，是在佛教石窟中热情歌颂真实世俗人物的现实主义杰作。尽管人物众多，但却留有适当的空间，开阔疏朗，体现出了“疏可走马，密不透风”的格局。田园草地的绿色横条和表现田埂阡陌及大道的灰白色横条作为统一的背景横贯全图，而这正是敦煌沙漠绿洲中天宽地阔一望无际的地理环境。众多的红衣、红马营造出了画面暖色调的色彩感和热烈气氛。两幅出行图均可视为“步步观”的散点透视法。物随景移，整个画面不论欣赏那一部分，都是清楚明晰的，而且没有“近大远小”的透视变形，令人感觉舒服而和谐。无名艺术家采用横卷连环画形式，把诸多的内容都包罗其中，它既是古代美术珍品，又是唐代藩镇军制，出征巡游，乐舞百戏的历史镜头。为美术、历史、音乐、舞蹈以及考古研究提供了十分珍贵生动的形象资料。因此，又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

主创团队

策划 / 李萍、宋淑霞

撰稿、诵读 /杜冬梅

学术顾问 /王惠民

音频剪辑 / 罗成

来源：敦煌研究院文化弘扬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