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儒王回,字深父,福州候官人。父平言,试御史。弟同
王回,字深父,福州候官人。父平言,试御史。回敦行孝友,质直平恕,造次必稽古人所为,而不为小廉曲谨以求名誉。尝举进士中第,为卫真簿,有所不合,称病自免。
作《告友》曰:
古之言天下达道者,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兄弟也,朋友也。五者各以其义行而人伦立,其义废则人伦亦从而亡矣。
然而父子兄弟之亲,天性之自然者也。夫妇之合,以人情而然者也。君臣之从,以众心而然者也。是虽欲自废,而理势持之,何能斩也。惟朋友者,举天下之人莫不可同,亦举天下之人莫不可异,同异在我,则义安所卒归乎。是其渐废之所繇也。
君之于臣也,父之于子也,夫之于妇也,兄之于弟也,过且恶,必乱败其国家,国家败而皆受其难,被其名,而终身不可辞也。故其为上者不敢不诲,为下者不敢不谏。世治道行,则人能循义而自得。世衰道微,则人犹顾义而自全。间有不若,则亦无害于众焉耳。此所谓理势持之,虽百代可知也。
亲非天性也,合非人情也,从非众心也,群而同,别而异,有善不足与荣,有恶不足与辱。大道之行,公与义者可至焉,下斯而言,其能及者鲜矣。是以圣人崇之,以列于君臣、父子、夫妇、兄弟而壹为达道也。圣人既没,而其义益废,于今则亡矣。
夫人有四肢,所以成身。一体不备,则谓之废疾。而人伦缺焉,何以为世。呜呼,处今之时而望古之道,难矣。姑求其肯告吾过也,而乐闻其过者,与之友乎。
退居颍州,久之不肯仕,在廷多荐者。治平中,以为忠武军节度推官、知南顿县,命下而卒。回在颍川,与处士常秩友善。熙宁中,秩上其文集,补回子汾为郊社斋郎。弟向。
向字子直,为文长于序事,戏作《公默先生传》曰:
公议先生刚直任气,好议论,取当世是非辨明。游梁、宋间,不得意。去居颍,其徒从者百人。居二年,与其徒谋,又去颍。弟子任意对曰“先生无复念去也,弟子从先生久矣,亦各厌行役。先生舍颍为居庐,少有生计。主人公贤,遇先生不浅薄,今又去之,弟子未见先生止处也。先生岂薄颍邪”
公议先生曰“来,吾语尔。君子贵行道信于世,不信贵容,不容贵去,古之辟世、辟地、辟色、辟言是也。吾行年三十,立节循名,被服先王,究穷《六经》。顽钝晚成,所得无几。张罗大纲,漏略零细。校其所见,未为完人。岂敢自忘,冀用于世。予所厌苦,正谓不容。予行世间,波混流同。予誉不至,予毁日隆。小人凿空,造事形迹。侵排万端,地隘天侧。《诗》不云乎,谗人罔极。主人明恕,故未见疑。不幸去我,来者谓谁。谗一日效,我终颠危。智者利身,远害全德,不如亟行,以适异国”
语已,任意对曰“先生无言也。意辈弟子尝窃论先生乐取怨憎,为人所难,不知不乐也。今定不乐,先生知所以取之乎。先生聪明才能,过人远甚,而刺口论世事,立是立非,其间不容毫发。又以公议名,此人之怨府也。《传》曰:议人者不得其死,先生忧之是也,其去未是。意有三事为先生计,先生幸听意,不必行。不听,先生虽去绝海,未见先生安也”
公议先生强舌不语,下视任意,目不转移时,卒问任意,对曰“人之肺肝,安得可视,高出重泉,险不足比。闻善于彼,阳誉阴非,反背复憎,诋笑纵横。得其细过,声张口播,缘饰百端,得败行破。自然是人,贱彼善我。意策之三,此为最上者也。先生能用之乎”公议先生曰“不能,尔试言其次者”对曰“捐弃骨肉,佯狂而去,令世人不复顾忌。此策之次者,先生能用之乎”公议先生曰“不能,尔试言其又次者”对曰“先生之行己,视世人所不逮何等也。曾未得称高世,而诋诃锋起,几不得与妄庸人伍者,良以口祸也。先生能不好议而好默,是非不及口而心存焉,何疾于不容。此策之最下者也,先生能用之乎”公议先生喟然叹曰“吁,吾为尔用下策也”
任意乃大笑,顾其徒曰“宜吾先生之病于世也。吾三策之,卒取其下者矣”弟子阳思曰“今日非任意,先生不可得留”与其徒谢意,更因意请,去公议为公默先生。
弟同,字容季。性纯笃,亦善序事。皆早卒。仕止于县主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