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何少波/在五月的麦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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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少波
一
一株株麦子，金灿灿地
站在我家田地里，多么地壮丽明净
我手持镰刀，一动不动
实在不忍，破坏了这样的美景
可那些麦子，一株株都谦虚地低着头
笑吟吟地对我说，请——
我们已经完成了我们的使命
此时，唯有收获
才是对奉献者的最大的尊重
二
但这一切，都是我想象中的情景
因为理智告诉我，那些麦子
此刻都已枯萎
——我不想说它们是死
但他们确实已死
只不过它们仍然高挺着它们的身子
傲然地，将自己的果实擎在头顶
想起来麦子的一生
该是多么地令人感动
它不容易：它在深秋之际被播种
在深冬中被孕育
又在大雪纷飞的时候不得不探出它纤细的脖颈
但它没有叫过一声苦，喊过一声屈
仿佛这一切，都是它生命里的注定
它一路就这样艰难走来
春天一到，就马上振奋精神，分秒必竞
返青、拔节、抽穗、开花、灌浆
终于在夏天，那慵懒的石榴还在开花的时候
就早早地，把自己劳动果实
呈现在故乡的每一抹平川，每一道冈岭
它知道它生命的意义，它从不拒绝
它知道它的价值所在，它勇于牺牲
它不忘初心，所以至死身骨坚挺
它至诚坦荡，哪里会有半点私心
一旦付出，就倾其所有，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三
为什么我的眼睛里饱含泪水？
答：因为麦子，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在这人世间，你也是这样的一株麦子吗？
——在这人世间，你愿意做这样的一株麦子吗？
你这吃麦子长大的人！
你不该沉默，你总该有自己的回应
邻家的小妹忽然跑过来
用银铃般的声音对我说：哥！
给我留个影吧，五月的麦田
你有没有发现，麦子就是最好的背景？
我点点头，说：是的！举起照相机
就对准她，啪啪啪地拍个不停
但是呀，妹子，对不起
在五月的麦田里，在哥的镜头中
你不是主角，你是背景
四
现在，当麦田里再次恢复平静
请让我镇定一下我的思绪
向麦子，向麦子这个伟大的群体深深三鞠躬
然后高叫一声：开镰！
以最简朴和最传统的方式
完成一个普通人，一个麦子的受惠者
对麦子最深挚的感激，和最崇高的礼敬
但这是无情吗，还是最大的有情
当我手握明晃晃的镰刀，来回挥动？
啊啊，在五月的麦田里我不能自抑
一遍遍提醒自己：轻些，轻些
我收获的是麦子的果实
我虽是麦子果实的最后占有者和受享者
但我绝非是一个掠夺者
我不愿自己现在是一个掠夺者的形象
将来是一副挥霍者的面孔！……
让我这个吃麦子长大的人，今生就做一株麦子好了
在五月的麦田里，我匍匐着自己的身子
心里是深邃的大海，是辽远的苍穹，是上帝的殿堂
是不能言说的庄严，肃穆，洁贞，和神圣……
作者简介
何少波，男，1968年生，汉族，系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凡心偶动》《蓬累而行》《渐行渐远》等散文新闻作品集。
出品/河南阅读学会
编辑/河南文学杂志社
主编/李一
副主编/阿 若 冯新林
编辑部主任/ 任学青
责任编辑/宋 兵 达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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